第一篇:陪母亲散步的亲情散文
退休前,母亲从未散过步。
童年时,母亲是乡村的民办教师。她陀螺般旋转于灶台与讲坛之间,少有歇息。先说挑水,由于没有自来水管,每天午饭后,母亲要挑着笨重的木桶,晃悠悠地走上二十分钟。一去一回,挑满一缸水,要走上五个回合。记得有次,母亲给我备了两个小号的水桶,让我“实习”。我颤巍巍地越过田埂时,“啪”地摔了个大跟头。嘴唇上沾满了泥土兼一排牙印加血粒。母亲心疼我,把扁担打了几下。还说挑水不是好活,要不,她准还能长高好几个个头呢。
再说浇菜。母亲调至石冈小学后,体力活骤然加重。校内无井,吃用的水要下几百级台阶去到山下渠道内挑。寒冬腊月,渠道内的水冻得刺骨。母亲在瑟抖风中,赤手给我们洗衣物、鞋袜。还要给屋后的黄芽白浇粪。
劳碌让散步成了笑柄。
调来城里后,母亲整日精心盘算着一家人的生计。那时一碗米粉两角钱,一个油粑粑两分钱。我和姐姐大学前不上理发店,被我妈的“包菜头”手艺包揽了。母亲每天六点起床,给我们做早餐。内容是面粉和着鸡蛋白糖煎的饼,嚼在嘴里香甜可口。然而我们久了嫌腻味。皱着眉把碗一推,几口便不吃了。母亲也不说什么,自个一张一张夹着吃完了。
母亲好学。为脱掉“村妇”的帽子,她下决心提高学历。回家家务做完便是看书。单位总有不如意,她的学业也艰难。然而她终于转了学历,还入了党。
在世故突围里,母亲全身心地用女人的羸弱与智慧撑起一个家的体面与尊严,让我们全家跨过了命运的沟坎。
一门心思散步,是近两年的事了。
六十岁前,母亲就已患上了多种疾病。手指风湿肿胀、腰椎盘严重突出。母亲怕拖累我们,把退休工资大半都用来买蜂胶、颌骨等保健品。母亲说,我保养好身体,免得瘫痪,省得日后你们要抽身来照顾我。
退休后,她和父亲下午的功课便是散步。这个冬天,有时同伴是我。午后,晴暖。我与母亲穿过人群扎堆去往公园。在十字路口,红绿灯闪了很久。母亲的手一直挨着我,没有分开。几岁的时候,过马路的时候是母亲的手牢牢地牵着我。读书的时候,我过马路时是骑着自行车飞驰。母亲嗔怪地责备:要注意来往车辆。工作了,有时我和母亲一前一后,貌似很陌生地穿过街道。那是我们心事重重。今天,我的母亲,我挚爱的母亲,终于不再是那个执拗不肯认输的桀骜女人,把她的手放心地交给我,让我引着她穿过命运的十字路口。这一刻弥足珍贵。
园内,我与母亲彼此依偎,边缓慢前行,边絮叨起故乡的人事。母亲脸上的褶子没有因黑白间杂的头发愈发苍老,反而放射出花一样的笑容。我一转头,呆呆地凝视着母亲的满脸菊花。我多么希望这样的瞬间可以如同佳能相机拍摄特写那样被我定格,并且我祈祷观赏期是一万年。
穷尽一生,惟愿执母之手,陪她踏过年轮,穿越荣辱,踱度沧桑。母亲是我一生写不完的章节,我要用双脚,把一生的琐碎如一个个的字体在大地上拼写出字句,把它延续得最长,最长……
第二篇:母亲亲情散文
13号那天很热,出去买点东西回来后站在风扇前吹了好一阵子才消了一身的汗。
下午就要起程前往河北省武安市了。那是个很遥远的地方,我查的地图,松原距武安有一千四百多公里之遥。听人说那里很富裕,可那里的风俗自己能不能接受,饮食能不能适应,这一出去能否再回来等等都是未知。以前对河北对邯郸对武安充满了幻想,现在却被担忧占满了心。
该收拾东西了。读大学时每次从家走时都是母亲帮我整理行囊的,今天没有。她软软地瘫坐在床上,一句话也没有,只看着我忙来忙去,将一件一件东西放入箱子里,每一件放进去都有一声叹息伴随。我始终背对着母亲,一直不敢转身,也不敢说话。我知道,此时多一句话就会让她多一份牵挂、不舍、难过,现在,我料定母亲眼里已是浸满泪水。
母亲哭过很多次,为不太富足的家境而哭,为父亲不小心摔伤而哭,为弟弟不读书妹妹不上学而哭——她没有为自己哭过,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这一家子人,包括眼泪。母亲自己哭却从不让我哭,她常告诉我说,男子汉要有男子汉的样子,无论遇到什么难事儿都不能掉眼泪,男子汉要坚强就得从不掉眼泪开始。
我还是掉眼泪了。我一听到母亲的啜泣声心就酸了,眼泪就掉下来了。而这时母亲却没了声音,随后我便听到很小的一声门响。母亲去了另一个房间。我则赶忙拿手巾擦擦眼睛,可刚一抬头,我又发现一个自己——我的对面,也就是墙壁上挂着一面镜子。我心一悸,才意识到方才母亲已经看见了自己的所有表情,看到了他的儿子掉下了少有的眼泪。我似乎清楚了母亲为什么出去,或许是给我一个擦干眼泪的机会。等很长一段时间后,母亲回来了。手里拿了一个大西瓜,告诉我放上桌子,切了。她边说边去拿毛巾擦额头上的汗。“快切着吃吧,人家刚用凉水浸过的。我也得吃几块,天太热了!”母亲的心情好象好了许多。她接着说:“听说河北那边热,大夏天三十六七度是平常事,到那边工作真得多注意,身边多备点药,万一中暑也好办。一个人在外不比家里,什么事都得靠自己。”
“妈,我知道了。您甭担心,我都25了,自己能照顾好自己的。”我刚要给她拿西瓜吃,却见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手插进衣兜里往出掏东西。
“我估计你身上带那点钱不够,我再多给你拿五百。”
我说够了,家里也得生活,哪都需要钱,再者我还有工资呢。她说什么也得让我带着,我拗不过,到底接过来了,“吃西瓜吧,”我拿起一块西瓜给她,说:“不吃一会凉了。”母亲接过去却不吃,只让我吃。我猛劲吃起来,余光中发现母亲的眼睛又湿润了。
中午12点,我该去车站了,但每要说走时,话到嘴边又硬咽回去。眼前是我的母亲,一位坚强又脆弱的年愈半百的女人,很多头发已花白,身体亦很弱,她历尽千辛万苦供孩子念高中、上大学,如今,他的儿子有了工作,却离她老人家越来越远。她的儿子应该在她身边,孝敬她,伺候她,让她安享晚年。而这竟然也成为未知。我的确离家太远了。
“妈,我得走了。”
“我去叫出租车吧,你在屋里等着。”
母亲出去了,我也拎起东西到了路边。
“儿子,我送你到车站吧,我送你到车站。”她透过车窗跟我说,那种近乎恳求的语气让我心里又一阵阵泛酸。我强忍泪水说,妈,别送了,我怕车走时心里难受。母亲点点头,退到车后边了。
热风灌进车里,心里如长满乱草般烦躁。大约走了三里多,我突然发现一个水果摊,大大地招牌上明晃晃写着“城内独一份,凉水拔西瓜”。母亲肯定是来这买的,而且我能料到,她一定是走着来打车回的。我在问自己,什么时候也能以这样的方式给母亲买西瓜呢?
第三篇:描写母亲的亲情散文
在母亲逝世三周年的祭日里,我回了趟老家,颠簸的公共汽车使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虚弱地在沮丧之路上张望……
遥想母亲生前一字一句谆谆教导,一串一串温纯的关爱,瞬间便闪烁在我未干的泪花中……
多少次离别后你依然在村口默默张望,匆匆提起行囊怀揣着伟大的母爱,我又一次把目标锁定在远方,昔日的离别已定格在夕阳下那古老而沉寂的村庄,今日,儿的归来,却再也见不到你往日微笑的模样。
擎着明灯你在暮霭中盼望,朦朦湿雾中见我向你奔来,丢掉烛光你将我紧紧拥抱,我的身边有你伫立,再小的心灵也不显得单薄,你深情的关怀渗入我轻寒轻暖的身躯,使我在漫漫寒夜里,感受到母爱的温纯。
被朔风撩开破旧的小屋里,安享着盛情美味你无私的关爱,我懒散的童年在衣食无忧的蔚蓝的上空漂浮,而你却用温暖祥和的目光静静地看我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模样,我的淘气并没有打破家庭窘迫的现状,而你却在清贫的日子里执着地让我去学堂。
轻轻抽出我的手,是想修葺我荒芜的指甲在流逝的岁月里疯长,长长的指甲是我成长的付出,而你为我的成长已给了太多的关注,只有在收获大于播种时的期望时,我才能加倍地去还偿,而你却从不理会我还偿的愿望,而是默默地为我收拾行装。
夜阑人静,繁星闪烁,我知道,属于我的那颗星,今夜会更加明亮,因为,作为基督教徒的你虔诚的祈祷,会为我清释慢慢路途中不时划过的痛与伤。
多少个美好的记忆,再也不能展现你清晰地脸庞,多少个伤痛的日子,我只能一个人吃力地支撑……
第四篇:三个母亲亲情散文
刚结婚那会儿,我最自豪的事莫过于告诉别人,我有三个母亲,外人都很惊诧,怎么会有三个母亲,我就掰着手指头说,一个婆婆,一个亲娘,一个娘亲。我从来都不忌讳别人知道我有一个养母的事实。那个时候,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婆 婆
认识婆婆,是与老公确立了恋爱关系之后,第一次去他家时,看到她的一瞬间,我就明白,我这个儿媳她肯定是认可的。婆婆身材矮小,瘦瘦的,跟我的个头差不多,她的皮肤很白净,虽然在农村生活,却十分爱干净,家里被她收拾得一尘不染,两个房间,一间厢房,东西都摆放在该放的位置;厨房里,所有的物件都闪闪发亮,黑色的水缸,褐色的罐子,发红的枣木案板,全擦得干干净净。一看就是个勤劳持家的主儿,那一刻,我就喜欢上了婆婆。
婚后,婆婆没有和我们生活在一起。我俩在小县城上班,只要回家,她都会做好饭菜等着我们睡起来吃,从不说一句抱怨的话,更不曾给睡懒觉的我们脸色看。
第一年春节回娘家,她一个人竟然蒸了好几笼的包子,还告诉我,过年回娘家是一定要拿包子的,女子出门了,不能让娘家人笑话,说婆家日子不好,没有拿包子就去拜年。
那一年,我走完两个娘家,光是包子就拿了几大袋子百十多个,加之路途远,车驮人背的,累得老公说,今后过年前,提前把包子邮寄回家,让家人签单收礼,省得这样背来送去的,麻烦!好在婆婆是按每家8个包子计算的,如果是10个,还得多出1/3的数来呢。就是现在有小汽车了都不敢想,这个拜年礼如何运送?
女儿出生了,婆婆来照顾月子,像到城里上班的样子,每周日下午来,周五下午回家。每中午回家都哄睡了小丁丁,然后手擀一案板的面条,等着我们回家吃饭;下午,我下班了,丁丁就粘着我,婆婆没事了,又显得无聊起来,很失落地在学校操场或是体育场转圈圈。于是,干脆一天到晚让婆婆带丁丁。婆婆乐不可支,再苦再累都不会推辞。
丁丁两岁半了,能送幼儿园了,带起来也方便多了。可是婆婆生病了。从此,婆婆再也没有来过小县城儿子的单位,也没有再见过她的小丁丁。熟知她的人都说,儿子有出息了,孙女长大了,家里的境况一天天好起来了,她却病了,真真是个没福气的人。那时的我们还太年轻,尚不明白“世事无常、亲不常在”的古训,稀里糊涂地就送走了她老人家!
亲 娘
知道我有亲娘,是在上小学三年级时,也是亲生父亲去世的日子。一场意外的车祸让母亲备受打击,有人提议,让她的小女儿回来看看,既是为父亲送葬,还可以宽慰母亲。就这样,我在亲人的悲痛中见到了我的亲娘和姐姐们。
亲娘是村里的女干部,性格急,做事雷厉风行,说一不二,是村里为数不多的“能人”“强人”。家务,农活样样精通,在村里的威信极高,很受乡亲们的尊重。一生要强,却处处不遂人意,年轻轻地守寡,拉扯6个孩子长大成人,成家立业。在“男儿顶门户”的时代,她受尽了同族人的白眼与嘲讽,却终不得愿。到了外孙辈,又是因为男娃的问题,让几个姐妹饱受其苦,走了她曾经的路,到了晚年,郁郁寡欢,积劳成疾,在一个谁也想不到的暑假里,弃我们而去。
于亲娘而言,我是她怀胎十月的男孩期盼,于我而言,亲娘是我的朋友知己。
上学后的每年暑假,我会在亲娘家呆上两三天,吃上我最爱吃的各种饭食,说着我的童年、少年,还有各种诉不完的小心思,梦想与现实,坦荡与自私,纠结与情爱。她知道我的梦,懂我的不屈与抗争,鼓励我坚持自己的梦想,通过一张录取通知单改变我的命运,实现我成为城里人的梦想。
上师范时,她陪娘亲去学校看我,将自己隐于人后,以大妈的身份让我同其他孩子一样,拥有单纯的家庭与母爱。言行谨慎,做事恰到好处,让我纯朴善良的娘亲高高兴兴地出了一趟远门。
上班后,有一次学校开运动会,我在会场主持,亲娘来了,以姨妈的身份,与学校的领导们见了面,在同事们中间了解我的为人处事,很快与学校阿姨级的同事成了好朋友。还给人家说,要多指导,多提携这小女子,学校有什么活儿尽管交给她做,她需要锻炼机会,没经验,会吃苦,农村娃娃没啥特长,就会干活儿……私下里,鼓励我干工作要踏实,做人要实诚,只要有能力,总会有出息的!
以后,每逢寒暑假,我还是会去她的家里,家长里短,工作生活,心事感情,絮絮叨叨,没完没了。而她,永远是那个耐心的倾听者。她是最懂我的,也是我最信任的一个朋友。
娘 亲
娘亲,那个最爱我的人,我还想再陪她一生一世的人,是我生命中的贵人。
我是娘亲的大女儿,也是娘亲心里永远的精神支柱。从小到大,娘亲只围着我转。家里最困难的时候,我吃的穿的都是同年龄孩子中最好的;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凡是新衣服,领边儿、胸前、口袋上,都绣着各种花儿,连鞋面上都绣着花儿;上学用的文具,作业本儿,三五本整沓地买。在那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我被娘亲宠成了骄傲的“小公主”。
记得有一年春节办年货,我留在家里看门,娘亲领着大弟去赶集。回来后,大弟穿着一件紫色的棉袄,又宽又大,领子还是豹纹的毛领,显得很滑稽。我一看见棉衣就知道是给我买的。可是,弟弟不知道呀,他还兴高采烈地对我炫耀:“姐,好看吧,这是妈给我买的!”一脸的自豪,我什么也没有说。两天后,我穿着紫色棉衣过年了。当时的弟弟有没有为此哭闹,我不记得了,只知道那一年,我是全家人中唯一一个穿着新衣服过年的人。
从那一年开始,我就知道,有了妈妈,就拥有了全部。
长大了,成家了,有工作了,家里所有的大事都有我的份儿。大弟小弟订婚,结婚;妹妹订婚出嫁,我都参与其中,帮妈妈拿主意,替父母操心。但凡家里有事,娘亲总是第一个想到我,征求我的意见,取得我的同意后,才开始筹划实施她的各项头等大事。
儿女们都成家了,孙子们她也看大了,在她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父亲得了糖尿病,十几年下来,也累垮了娘亲。她好端端的身体开始不适,检查之后,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大病。
四个家庭,倾其所有,整整两年,领着娘亲拜访名医,寻遍良药,也没有换回娘亲多一天的时光。
在她接受化疗的半年时间里,她忍受了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默默地与病魔抗争。
记得有一次在医院,她高烧不减,血项很高,半夜醒来,她迷迷糊糊地拉着我的手,对我说:“妈其实还想陪你,看着你姊妹们过上好日子,可妈……没时间了……”说着,她流泪了。
为了能尽快治病,她非常配合医生,化疗的一切苦痛她都忍着,很努力地吃饭,很用心地使用偏方治病,我曾亲眼看着她用馒头夹着蛇皮,就着大葱努力咀嚼的样子,而当时她每天只能以流食充饥了!她说,她还有很多事要做,她要看着孩子们长大,还要给孙子们看孩子,你们都忙,没时间做饭,只要她在,她会照顾好每一个家人……
娘亲和亲娘是一对好姐妹。在我人生的几件大事上,都是她们两姐妹商议完成的。娘亲对亲娘完全信任,凡是我的事,她完全听亲娘的。亲娘对我说得最多的话是,以后要报答蒋刘母亲的养育之恩,她对你用了一辈子的心血,你是她生命的全部,当年,如果不是你,她的命运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子的……娘亲则会对我说:“妈没有文化,说不了,可你要听你北舍妈的话,她懂得多,见过世面,肯定不会害了你的……”
婚后,三个母亲算是真正有了交集。婆婆给两个娘家妈织过粗布床单,不偏不向,一模一样,一家一个。娘家妈会在很隆重的节日里给我送节,三个母亲会在一起聚聚,虽碰面不多,关系处得极好,婆婆家的苹果每年都要送给娘家妈尝的,娘家妈自己做的特色小吃也会时常摆在婆婆的餐桌上。
婆婆去世的时候,我和丈夫还没到三十岁,什么都不懂,完全听凭村里大人的安排。好在娘家两个妈都来了,她们分工明确,一人负责看孩子,一个负责料理家里的丧事,替我拿主意。在料理婆婆后事的一个周时间里,我的两个妈没有离开过我,没有离开过我的家,陪我们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亲娘的去世令我猝不及防,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接到她去世的噩耗。从此,我心理上的依靠就没了。娘亲安慰我说:“没事儿,你还有妈呢,真正失去妈的是你的姐姐们,你们都好好过日子,也不枉她一生的辛劳……”
娘亲走的时候,没有谁再来送她了。村里的大婶们说:“现在是真的没有妈了,她们都把你饶了,你不用再操心任何人了”
可我情愿,她们仨依然健在,哪怕我三处奔波,我还是有妈的幸福的孩子呀!
后 记
清明来了春也来了,我分三处看了我的三个娘,心里很是满足,我知道,只要有我,她们仨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是好姐妹,都是亲人,她们会经常走动走动,一起唠唠嗑,一起游游春,踏青赏花时,也还会想起这个她们遗忘在人世间的孩子!
第五篇:母亲的梦现代亲情散文
“我又迷路回不了家了。”母亲看到我来,笑着说。
我走到床边,靠着她坐下。不用开口问她什么,到母亲这儿来,我带着耳朵就行了。四岁的女儿缠着姥爷撒娇,妈说,活像你小时候。妈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她左前方的那面镜子。她看不到镜子里的自己,只能从那里看到镜子对面的墙。她的眼光朦朦胧胧,像是看很远的地方,说:“真是的,这回又迷路了呢,又不是第一次回去。”
近年来母亲耳朵聋了,耳鸣折磨得她总是抱怨那只四季都躲在她耳朵里嘶叫的知了。她用很大声讲话,象吵架一样。我让她小声点,她说声音小了她听不见。我才知道,她连自己的话都听不清,用她的话来说,就像隔了扇窗户。
我趴在她的耳边大声问:“和上回一样吗?”
母亲笑了说:“这回不一样,我还带着你。”她又看了一眼坐在姥爷膝上的外孙女:“你就像她这么大。我带着你,从你奶奶家回你姥爷家,走了一天,怎么也找不到路,我想,看到那座桥就快到了,可是那座桥呢?我沿着河岸走啊,走啊,尽是些看不到头的庄稼,还有齐腰高的草棵,就是没有桥。偏偏你又淘气,不肯走,要我抱。我累得很,自己都走不动了,怎么还能再抱你呢?我就着急,一着急,天就黑了,天一黑,我吓得要命,一害怕,就醒了,出了一身的汗。”
她说完,没有笑,望着那面镜子,呆呆出了会儿神。
母亲的睡眠很不好,每个夜晚,她几乎都是在杂七杂八的梦里度过的。梦像一个线轴,缠绕着她从童年就开始熟悉的人和事。做得最多的,是回故乡的梦。每次跟我讲起,总是说她又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我知道她是挂念早已过了耄耋之年的老父亲。可我生来就一张笨嘴,虽是她唯一的女儿,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好说,姥爷有小姨的照顾,你不用牵挂着的。
故乡给我的印象很模糊,记忆里除了青山绿水,满眼望不到头的庄稼地,就是那些多得你不知道的拐弯亲戚,还有又甜又糯的煮山芋。那些很具体的人和事,都是妈妈逐渐灌输给我的。
母亲变形的手笨拙地用遥控关掉电视——虽然听不见,那却是她生活中唯一的消遣。然后母女俩象往常一样,开始慢慢扯出那些亲戚来。在这个城市,除了儿女亲家,我们家没有一个亲戚。虽然母亲有近四十年的时光是在这里度过,她却总认为她的家还是那个乡村。有十几年没回去,但她仍能记得清谁谁是谁的什么人,谁岁数比她大了一倍,可还要喊她叫姑奶奶,谁比她还小了十来岁,现在孙子又有了孩子了……他们这些人,还有一切和家乡关联着的,一滴不漏地收进了母亲的梦里。
母亲的家族很大,整个庄子都是一个姓。除了较近的,我从来就分不清那些人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还记得小时候回去,大概也就是七八岁的样子吧,妈妈带着我刚出姥爷家的门,迎面碰上一个满面皱纹的老太婆,管我叫姨,吓得我赶紧溜回门里去。以后碰见她,我这个做姨的羞得抬不起头。后来有一回躲在门后偷偷仔细打量她一回,才发现她没有那么老,只不过三十几岁,心里才安稳了些,也未免有些得意。我跟妈提起这件事来,妈笑了说,我是沾了她的光,要是随我爸爸那边,得掉进晚孙堂里去。
母亲八岁时就没了妈妈,那时我的小姨才四岁。姥姥去世后,姥爷一直没续弦。妈说姥爷是怕她们姐俩受后妈的罪。妈记得,那时姥爷和弟兄们合买一头牛耕地,每家轮流放牛。轮到姥爷家的时候,姨还小,又没有别人,母亲就得去放牛。母亲胆小,最怕大牲口,每次都要姥爷逼骂着才肯去。她牵着缰绳的一头,离牛远远的。来到野外,往树上一拴,就跑开去。到傍晚牵回家来,牛肚子还是瘪瘪的。姥爷从地里回来,干生气又无可奈何,只好拖着累了一天的身体再去割草来喂牛。妈讲这事给我听的时候,笑着说,我怕牛的两个大眼睛瞪我呢!后来有一次不知怎么的牛挣脱绳子跑没了,几家人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姥爷急得抬手就给了妈妈一巴掌。那是姥爷唯一一次打妈妈。天快黑的时候,牛找到了,妈妈却不见了。几家人又出去找妈妈,找遍了庄子和地里,哪儿也没有妈妈的踪影。后来姥爷不知怎么想起到姥姥的坟上去看一看,远远就看见妈妈孤单单的身影正趴在姥姥的坟上哭。姥爷走过去,轻轻说:“回家,走吧,孩子。”背起妈妈回了家。从那以后,他再也没要妈妈放过牛。妈妈叹口气说,那时候小,不知道分担你姥爷的艰难。
我背过脸,偷偷擦掉眼里的泪,脑子里却有了一幅怎么也抹不去的图像:黄昏余晖中,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凄凉地哭泣在母亲的坟墓上。
大概从小就没有母亲的缘故,妈妈和奶奶的关系特别好,像亲母女一样。奶奶家离我姥爷家只有三里来地,有我大哥的时候,爸爸还在部队里当兵,于是恋家的妈妈总是往娘家跑,那里有她许多相好的小姐妹,一住就是一个多月。日子长了,奶奶想媳妇和孙子,就让我二叔去接。后来妈妈回娘家,住上三五天就回来。她告诉我说,你奶奶舍不得我回娘家,怕我又带孩子又做饭,会累着。奶奶宠妈妈,地里的活从不要妈妈干。我妈妈生长在农村,却什么农活也不会干。
去年奶奶去世的时候,妈妈没能回去。我陪着她,流了一整天的泪。她终年不见阳光的脸那么苍白和虚弱。我扶她坐起来,她瞧着自己变形肿胀的关节默默垂泪。十几年来,她被严重的类风湿关节炎困顿在二楼的这张卧床上哪儿也不能去,日常陪伴她的是父亲和那台电视机。她全身的骨节僵硬,坐起来后连转身九十度都不能够。看到的唯一风景,就是床前大窗外的那面墙,和满墙绿色的爬山虎。和故乡唯一的联系是床边的红色电话。这些年来,她经常快乐又兴奋拨通那些遥远的想念。可是现在,她连故乡的声音也听不见了。
我想,母亲知道自己永远也回不去了,十几年来,她想象不到家乡会变成什么模样,所以老是做那个回家迷路的梦吧。我抬起头看着母亲,却见她还在出神地瞧着那面镜子。镜子里面什么也没有,只照出对面的白墙。我不禁问道:“妈,你老瞧那面镜子做什么?”
妈开始没说话,好像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她有些自嘲地笑笑:“那面是家的方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