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谢兆建采访 金门之战老兵
谢兆建采访 00:08 谢兆建:我是第十兵团,就是地坛野战营第十兵团28军82师,246团。
记者:当时您的职务是什么?
谢兆建:当时我的职务是,我的政委警卫员。
记者:政委叫什么?
谢兆建:政委叫刘进。我就是刘进政委的警卫员。
记者:怎么南下的,怎么到达厦门这块的?简单跟我们说一下。
谢兆建:我们就是这个,就在这个新沂,被抓到新沂,到新沂呢,我姨娘的哥哥,他是46年参军。我们弟兄俩,不能是你当国民党,你当共产党,是吧。那我的心意呢,他是46年去的,我是48年,我也考虑这个事,我还得想我的哥哥。01:39 谢兆建:那是战争年代,生死都不一定,我这个思想呢,我这个不能干。国民党抓去不能办,我得想办法出来。想办法出去呢,这边这个政局我明了,我知道。我回去我一说,我的哥哥是参军出身的,他不会组织我的。我说一到八路这边,对我的威信很好,说你这个同志过来就是参军,你找你哥哥我们给你联系,你哥哥(先行屈驾),我们再根据现行屈驾,这都渠道联系,你们弟俩同时革命。我就从那入伍了。02:34 谢兆建:从那入伍,接着就淮海战役,接着怀疑战役呢,我们那个部队,就是现在的第十兵团,第十兵团是(叶飞)吧,他这个司令员。他是打的徐州打的阻击,他那回就是淮海战役第一个战役就是打阻击战,两个月零五天。最后呢,国民党还剩13万人,那共产党这边下命令,说歼灭国民党13万人,全部歼灭光,真正的歼灭光。我们那回13万人一下就歼灭了,那一夜就歼灭了。03:48 谢兆建:那我们打进以后,这个部队一打进去以后,光听人家放枪,不听我们打枪,那什么原因呢,那就是迷惑他们人的,我们进去以后不打一枪,他们那里边也有的打枪,哪里人怎么不打,我们自己人还是什么人,所以他不明了。我们到里边,那是个(清理局),那是国民党的兵团部。那一到那里边呢,一打这信号,就说明我们部队全进去了,这才准许打枪。一打信号,从里向外打,外向里打,一下13万人歼灭了,那很艰难的事。那喊话筒那什么,那全喊的你出来投降,你把枪放下,你想当兵这都给你当兵,不想当兵把你送回家,那一听这个,那个兵还能打吗,全来听话,全来集合,所以淮海战役三个阶段打的呢,我不能说时间大,就很艰难,65天消灭敌人60万。05:36 记者:打淮海战役的时候你们取得这么大的胜利,紧接着就南下了?
谢兆建:是。上那个南边学习去了,淮阴,淮城,两淮,上那学习,学习河川战斗,那是准备过江。那回呢,发一颗手榴弹,就是浙江人都教我。我解放下江南,大小城市几百座,都要归到人民组织几个字,我也学会了,我们学习河川战斗,那每一个当兵的都要会开船。那渡江师傅要找的民船要打怀州人不会开船能行吗,你要打怀州人,黑夜他要跑了这个人,我们当兵哪个都能开,谁都能开。就因为这个才学习河川战斗,江阴打仗。06:55 谢兆建:我们过江就是在,战役就是打的那的。
记者:您是从江阴过江的?
谢兆建:江阴,江阴不是江阴县嘛,就去那过的江。去那以后,一直(宜兴)、嘉兴,到吴兴这些城市路过以后,就加入这个上海战役。上海战役,我们那个部队任务是(护送)的任务。我们那有个团的任务就是护送电台,那是我们团的任务。07:46 谢兆建:我在吴淞口,那会儿我就到这个团部了,就给政委当警卫员了,那回我立一次功,我现在这个小本还有。有了立功证,你立功没有证据不行,所以以后呢,南下打上海战役结束,14年打开的,结束又赴福建了。因为我们司令员他老家是福建,他要求中央进军福建,本来是我们打了上海战以后,在苏州住,解放苏州建设苏州,要求,上级还不批准吗。进军南下,打福州,打过平潭岛,打了几回。
记者:打平潭岛你参加了木? 09:12 谢兆建:平潭岛我参加了。
记者:你说说当时平潭岛怎么打的?
谢兆建:平潭岛那回也是坐船去的,我们部队刚登岸以后,那里边缴枪。缴枪就那么简单,平潭岛不费一点劲。那结果以后平潭岛一打开以后,这就结束这个歼灭的任务了。
记者:打厦门的时候是怎么打下来的?
谢兆建:厦门俺没去。厦门是29军打的。
记者:从淮海战役到渡江战役,到解放上海,到打福州,打平潭,你所在的部队是不是一路所向披靡,一路打胜仗? 10:24 谢兆建:这个一路没有一个败仗,步步胜,所以我们28军的军长,光打胜仗,他不考虑这种事。那不考虑这事,骄傲了。骄傲自满就等于失败,你要不骄傲你能失败吗?
记者:那个时候从你的领导,包括你本人,对国民党怎么看,是不是不紧打?
谢兆建:那回的看法呢,这个共产党打仗,这个战术好。人说这个(咂舌咂头),就我们这个临消灭国民党的74师,那国民党74师是最棒的队伍,搁国民党当中是最棒的,你越棒我越打你,我不惜一切代价去打你,打胜你,打垮了。人家那个部队装备好,人家那个部队有(管大),所以他步步失败,就这个原因。11:57 谢兆建:我们共产党打仗有战略,那指挥能力是行。
记者:到了你接受金门任务之前,整个部队的思想状态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不怕国民党烧,就怕国民党跑了,不把国民党放在眼里边。
谢兆建:那回考虑呢,这个金门岛战役,那还是俺打吗,那我们打那个金门岛是部队一个思想来说,就没有打错的一个地方。哪个部队,淮海战役五个兵团,都不胜俺打,他能胜俺打吗。那渡江百八万大军,安全渡过去,他能胜俺打吗,小小一个岛屿,就没起它,就这个原因。要重视它,还不会打败仗呢,不重视它。所以这个骄傲,骄傲的失败,自满不行,骄傲自满都是失败原因。13:33 记者:您整个部队的气氛接到打金门的这个命令之后气氛怎么样?
谢兆建:不好。
记者:怎么不好?
谢兆建:打金门岛之前,我说的话呢,部队状况不大好,好像精神不足。勇气不大,那我这个想法,这么多的部队,那个当兵的,在金门岛牺牲那么些,那有个原因。那光说不怕,怎么失败呢?也有原因。
记者:这个打金门岛的时候,我们所了解的情况,就感觉到从上面的指挥员到他的战士,普遍的轻敌。14:49 谢兆建:是,就没他怎么怎么样,比方咱俩要打仗,我得准备准备怎么能把你打败,轻敌,还不成功,那1949年9月28日,那全乡那个喜报,也有庆祝,还差两点,那个喜报每天来,天天来喜报,那我们精神也好,就庆祝了,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我们也有将,也有慰劳的,这也来慰劳他也来慰劳,精神多么好。那回人希望,打了个胜仗,回来咱能有好日子过了。思想上、精神上,就那一败了。
记者:当时你在部队的时候,在打金门岛,接受这个任务之后,部队经没经过一些准备和训练? 16:20 谢兆建:没有训练,接着平潭岛打下来以后,就(撤上一米),部队撤上一米。那走在金门岛这边,有个大灯泡,又有海啸,人说海啸,当地的人说这海啸是60年一次。
记者:叫天文大潮。
谢兆建:那个潮非常大,每天那个潮,比方涨了一公尺,现在涨一公尺(五个多),那就叫海啸,那水涨得非常大。我们打金门岛水非常大。
记者:你们当时部队训练了吗?在海上怎么打仗,训练不训练?
谢兆建:没有,在江北训练过的,在江北训练过江的,就是那些船我们都可以用,就搁现在,你叫我开什么船,我都可以开,我也能掌舵,也能拉棚,就什么我都管,学过的。所以接触金门岛这个不用再说了,就这个原因。17:53 记者:后来到船上,你觉得在长江里边渡江,跟海上边渡海一样吗?
谢兆建:他那个浪头,15以后的海水这个浪头不大。那浪头不大呢,船也摇摆。那也说,再怎么摇摆都歪了,你要上这边这边歪,也学过的。知道这个上船规律。
记者:你在上船之前,在打金门之前,有过渡江战役的经验了,你觉得海里边跟江里边一样的。
谢兆建:一样的水,它也是木船,渡江也是木船,这打金门还是木船,船要没人开,你说你的船怎么样呢,我们部队全部是渡过江的人多,那上海战役渡的人也不少,他就听俺老兵的话,俺要你怎么干你就怎么干。19:29 记者:会不会水?
谢兆建:会水。我现在300米、200米水深,我会。
记者:学凫水在哪学的?
谢兆建:渡江之前,在江北,那演习河川战斗。我要漂一漂,那三百公尺二百公尺,有一点水就过去了。
记者:参加过渡江训练的这些老兵,过长江不过如此,过海也就这样?
谢兆建:是的,无非都是水,渡江过海一样的道理,渡海怎么样,渡江怎么样,一样的。那个当兵的经验也都是这样,一样的,全是水,那也是木船,俺这也是木船。
记者:有没有战士或者干部提出来,在打金门之前要进行一下好好的训练? 21:02 谢兆建:没有。训练根本不需要,过江之前提出来的,那个争论,那部队争论嘛,提出来一切的困难,没过江之前,那困难一大堆,那渡江怎么办,人家有海有经验,咱们这个木船怎么办呢,要跟人打起来怎么办,这提一百个困难。一百个困难怎么一块就解决。
记者:很有意思,就是说后来为什么既然过长江都没有问题,不需要训练可以了,结果为什么部队出发以后,这个船就到不了指定位置呢?什么原因呢? 22:10 谢兆建:到位置了,到指定的位置,一定到了。你不到指定的位置你怎么能下船去登岸呢。
记者:当时你这个船是在金门岛什么位置登岸的?
谢兆建:金门岛在飘带东北吧。这有这个炮轰过以后,咱们上船以后这个炮就轰了,就轰金门岛的前沿,那前沿全轰了,打破前沿那个部队,咱登岸了。
记者:当时你在246团的时候,你们团的装备怎么样?
谢兆建:装备好,我们装备接受上海战役的武器,装备全。装备说炮什么的。
记者:一个团多少炮?
谢兆建:一个团有两个炮连吧,以前就有一个迫击炮连,这以后增加一个步兵钢炮炮连,两个炮连。
记者:战士用的枪啊什么都是什么武器?
谢兆建:枪一般的,也有乱七八糟枪,也有三八大盖,也有(中等射),就步兵使这些枪。那机枪也有这个日本鬼子机枪,歪靶子,也有这个水压机关枪,重机枪这些。上海战役结束,装备兵力大了,这个团估不出来多少人。24:55 谢兆建:那四四编制,那一个班就是22个人,有两个班。这一个排就是四个班,那怎么能叫四四编制呢,所以这一个单位,俘虏国民党那些兵,你不能装备使不万,那我俘虏这些战士,那还能给你吗,还能给你成立吗,在哪个部队就是装备哪个部队了。
记者:当时打金门之前,有船吗?从哪弄船?
谢兆建:船是找这个民船,各处的民船都调来了,使老百姓的民船,打鱼的船,做生意的船都弄来了,集中来了。集中够金门岛用的,能渡过去,这个船足够。就缺乏这个机器船,因为没有海军,你哪来军舰什么的,那会儿哪有这些玩意,没有。26:25 谢兆建:金门岛战役最后打一个第22次突击,那眼看就要回来,打电话回来,到后方去支援。有个办法,部队在那等着,你没有船我怎么上去呢,就发急。我们部队,我们共产党的部队,那这个人打败仗,我们一样的担他的心,不是国民党,你打关我什么,国民党是这个样,你不叫我打我还不打呢。共产党不行。去了一个汽油(花),给他命令的,说你把前方的部队,伤号给我拉回来。把前方指挥部联系好,你才能回来,你要联系不好回来,不准你回来。27:48 谢兆建:他这个汽油(花)一在金门岛前面一停呢,这个同志赶紧上指挥部去联系了,你打怎么样,我回去好汇报。一去,他一下命令,这个汽油(花)不准你动,那海水不是有涨潮落潮吗,等会儿一落潮不在地里了吗,落干了,牵住了,水下去了,所以没了有汽油(花)去。
记者:您那会儿船上的船工是不是当地的人?
谢兆建:是当地人,谁约的船,你得去开。那根本不用再开回来,再还你。
记者:你觉得那的老百姓和那的民工对解放军什么态度? 29:12 谢兆建:什么态度,那个民船,老百姓没经过训练的,他一到战争就先发,那也有跳回来的,也有会水的。我发现有这样的,也不要紧,咱的部队会开,咱船照样走。不耽误事情。
记者:您觉得那边的老百姓、民工,跟老区的老百姓有什么不一样?
谢兆建:他那些人,咱要说话呢,就是一般的听不懂他话,他话呢,他说话,那我呢也就是能听那个三句五句,因为我们这个当兵的,要住在哪里就要学哪里的口语,你不学他的口语,你想借个东西什么的,他不知道,就得学他口语。他胆量不行。30:36 谢兆建:那老百姓的胆量跟咱当兵的胆量差很远,那他还管你什么吗,我想跑我得跑,他是这样的。当兵的,那是咱的任务。
记者:在金门岛战之前,您当时是多会儿上的船,多会儿到的金门岛?
谢兆建:那是12点上船,那头头晚上就说过的,今夜夜间12点上船,大概上船走就四至五点就登岸。
记者:从哪上船的?
谢兆建:就从大登岛上船。
记者:从大登岛上船能这么长时间到金门岛吗?很近的。
谢兆建:不远,从大登岛上船,我们在大登岛出发的。兵力全运到(海岩)。31:57 记者:船一直给你们送到岸边?
谢兆建:那船准备好,那也有人准备船,当兵就管这个活,你来船我就上,你让我上哪个船,我就上哪个船。当指挥那个,那也得准备,你这个船拉多少人,你要上哪块去,准备拉人。船有计划的。
记者:登船是有计划的?登陆之后是不是一直开到岸边?
谢兆建:开到岸。
记者:不怕落潮吗? 32:42 谢兆建:那回这个潮水也是按时间来的,就那回潮就能入到金门岛前沿,要离很远,那能淌水上去吗,就利用那个潮水,这个船,下船就登岸。
记者:回不来了呢?
谢兆建:没回来一个,国民党撂燃烧弹,全部烧完。他的目的呢,要烧不完这个船,就得打,他要打不过你,他会跑。他再坐船回去,国民党这个战术。那指挥者,国民党的指挥者高,那是军事家指挥家,你怎么知道的,以后听人讲嘛,战争结束以后,人家说了,什么不要,光要燃烧弹去烧他的船,船时间不大就烧完了。一看船一块板一块板散了,那有的同志说,有的有经验的人说,我们回不去了,我们没有船怎么回去,敌人打的左路,那就是左路,回不去了。
记者:回不去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后续部队上不来了。34:57 谢兆建:上不来,没有船了,那个船要不烧,这个回去再一拉人,再一增加力量,咱不怕他人多了,咱后边部队人多。你没有船了,这个渡海你怎么去打仗。
记者:当时你看到那船被烧了吗?
谢兆建:望着了,金门岛一共15里,那是人报告的,15里长,7里半宽,就这么大的地方,那一说这么大的地,咱部队也感觉很艰难,就那15里长,就那么宽的地方,就有这样的思想。
记者:当时你一看到船被烧,火光出现,你当时什么心情?
谢兆建:我当时也是情绪低落,这回不大好办了,那再想回去也回不去。共产党就是讲这个,我那回上淮战役我入党,我那回入党我没有候补期,我跟政委当警卫员,政委参谋长两个人介绍我入党。所以你入党,你入就是共产党,就是正式的党员,没有你的候补期,政委非常相信我。37:01 谢兆建:我立了功能不相信我吗,所以这个共产党,我也相信政委,比我父母都亲。我怎么办,我是他警卫员怎么办,我当时我也有这种想法,我一有这个想法。我一掏枪,我一拿来,把这个扒开,没有子弹。那心里都怪恨他,打一个赚一个吧,打完了不知道子弹有还是没有,还想打。你把我打伤,我能让你了吗,还想打,没有子弹了,不能打了。四天没下战场,就在地瓜沟地里四天,没有吃也没有穿,当地那个妇女就在(××村),去刨地瓜,福建这有地瓜,她刨地瓜,我会说两句土话,我也说我要吃,我四天没有吃饭,那这妇女很好,到家里盛给我(听不懂)。39:54 谢兆建:一端,我一看,思想上感觉你不多盛点,这能够我吃,我四天没吃饭。吃了两块没吃完,吃不下去了。就是我也没吃完(40:20听不懂)。那就没吃。第二天上午,共产党搜索战场了,抬担架满户的去找。一拍脚起来,快上来抬,那上去抬走了。上船了,上船拉到台湾了。一到哪里,问你,你在八路里你干什么,是官是兵,我也不是官,你是共产党吗,是党员吗,我也不是。你是团员吗,我也不是。你是哪里人,我山东人。你山东人就是(弯矩),我不信你不说,你山东人不是官就是共产党。41:59 谢兆建:我也不说。把我关起来了,关起来就是大桌子这么宽,这个方圆一米的,就关这个小屋子。这个小屋一进去,这个木头钉着,桌子这个条子,全刻成尖,二尺远一个,就给你一个(扩头)那一进去傻眼了,脚一到那里,(43:05)。我把褂子脱下来,叠了叠,搁在这地方。(扩头)的叠巴叠巴搁在这地方。共产党那个干部,我要是说起来,比我爹都强。我们那里一年前,我在部队还没有给政委当警卫员,我们部队有一个排长,他是共产党员,他一去送饭给我吃,就没说旁的,小谢,你一定要坚持住,送饭给我吃,那都不给我吃。那算是(勺子饭),一人都有一碗,一碗米汤,他们吃。44:47 谢兆建:我知道一人一碗,全是一碗饭,那他这碗饭是我送给我吃的,这人姓贾,叫(贾孝山)。那会儿我是很尊敬他,他是爱惜我这个人,是非常爱惜我。说小谢,把这碗饭吃了,我不喊那官会了,他贾孝山,我说贾,我这个饭不能吃了,人男的一个星期不吃饭就能饿死吗,你别叫我受罪了,我还吃了这一碗饭我不还受罪吗,我哪天能死。我一直看他眼泪哗哗,他说谢,一定要坚持住,说坚持住就胜利了,还是我们的。我说贾,我们的胜利,在敌人看管之下,那是集中营,国民党这叫集中营,共产党呢,国民党叫牺牲营,我们共产党叫集中营,那有台湾集中营,上海有集中营吧,上海也有集中营。46:47 谢兆建:我说你别给我送饭了,我这碗饭我不能吃,你说他怎么着,他眼泪掉着,还向我下命令。共产党,到那个时间还向我下命令,声音不大,小谢,我命令你吃。你听不听我的话,指着我头皮你听不听,我说绝对听你的话,我死也听你的话,我不让你死。你不吃不行,还有不想吃的,那我说得没有法,横竖不能死,赶快吃。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想,我们在敌人看管之下,你还有什么法想,没有法想。不,我们有法,有的是办法,是不是给我壮胆呢。48:12 谢兆建:吃过以后,第二天把我放出来了,这个训话不能时间大,时间大人受不了。把我放出来提我问,提问我来气不来气,你给我这样罪受,还来问。你别问,你问一百遍还是这话,还是没有重复的话。我心里想,那学习过,共产党能折不能弯,我不是共产党员吗。我想我们政委英勇牺牲了,他不也是共产党员吗,那我又那我的命那么值钱,那他越问我越来气,不好了。怎么情况呢,这个南侧的(八到缸),就那么粗,灌上水,这个水呢,就能到脖颈,那么深的水。你不能起来,这个盖子,一顶一抬头,也不敢抬头望。你一晃,水乱多,这个水晃,你不喝水吗,这么大的一缸水,你能喝得完吗,不能那么。50:36 谢兆建:18个小时,才放出来。18个小时放出来瘫了,累,放出来哗哗这个水。我们同时(贾孝山)又哭了,贾孝山累止不住了,他说你受这个罪,他不如给咱一枪。说你坚持住,坚持住我想办法,那我还说一样呢,敌人眼皮之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想,我说你也没有办法想,你也别担我这个心,我不一定哪天,反正回不去了。我也考虑,那还能叫他喝吗,一听扑通,那以后不行你再不敢了。52:10 谢兆建:我们这个贾孝山同志,对全县的看法,贾孝山也就是说因为国民党是什么政策,来给你讲理了,说我们政策跟你们政策没有什么分别,我们优待俘虏,你们不给我俘虏过来了吗,我优待你们,我说你们优待我们,是的,你就给我看行吧。说我给你看什么,我看你们优待我们的生活,我就带你看。我们想给你看,你怎么样优待我们,就这样优待我们同志的,就把我放出去,贾孝山同志给地眼神让我不要出去,我明了他的心情。53:51 谢兆建:这个宪兵要把我带出去,我不出去,你怎么不出去呢,我说你不够格,添油加醋,把我放出去,你能当这个家,我不出去,你把我放出去,再回来比这个罪还大,我说不出去。说我叫你出去你不出去,要出了问题,我替你对。说你说话算话不算话,说我们宪兵看管你,我说话不算话,哪个人说话能算。就他叫你蹲那个,他说话也不算,他不当我的家,我这个兵,他当不了我的家。我把他放出去,他要再关你,我替你干,行不行。那贾孝山的(话)。就是这样的曲折。以后才回来的。55:40 记者:你是坚决要求回来的?
谢兆建:那是送回来的。
记者:我听说国民党说你们思想上被共产党赤化,说的山东的老八路不能要,送回去,年纪大的不要,身体差的不要。贾孝山后来怎么样?
谢兆建:贾孝山后来回来了,我现在很怀念他,我一想贾孝山这个同志,我得流泪。我那一次没有什么吃的,他给我一个(灌肠),一个(裤头),两身衣裳,灰色的,他脱下大褂子,换四个油条,没有钱,想买他没有钱,我们哪来的钱,换四个油条给我吃,下命令给我吃的。56:59 谢兆建:我没有话说了,我在任何时间都向你下命令,你这个共产党,是个好同志,是个好共产党员,我不能那样哄你,我怎么着,我一想他这句话,我一想贾孝山我就流泪,一想起来我就流泪。那个同志对我不管不怕,你对我怎么着,我得要说,不怕。那样的共产党,你说搁那共产党,我入党时间也不长,我的那些共产党员对我关怀这个事,那能不爱惜我们吗。我说呢,贾孝山同志这样爱我,比我父母爱我,那不吃,省着给我吃。58:29 谢兆建:你说那样的同志,我死后不能忘他,这样的共产党员,我死后不能忘他。
记者:后来贾孝山跟您一起回来的,见过面吗后来?
谢兆建:也见过他。我复员回来,我跟他通讯,我不管再有多远,你写你一个地址给我,我就上你家去,去怎么呢,我是人对待我有恩的,我要忘了人家,我还算人吗。我的心里的想法呢,我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忘人,我得去。不能来信,这个人死了。那个人岁数大点。59:50 记者:这些战友永远在心里边,我们不会忘记他。
谢兆建:是的。
记者:你呢,再给我们这些年轻的孩子们,再讲讲。你就说说你登陆以后,那个仗怎么打的? 谢兆建:金门岛战役很短促时间,夜里12点上船,中午11点多结束战斗,就是这么长的时间。我这个上海战役,我立过二等功,我立功时间呢,我当兵也是很勇敢的。我当上警卫员,要我去呢,你来的都行,也不是,叫我去当警卫员。我那个时候岁数小,人家参谋长、团长、政委岁数大,二十五六,二十四五,我那十七八岁,没有作战的经验,团长呢看我不错,就叫我去当警卫员。61:52 记者:您登陆以后是不是一直跟着政委?
谢兆建:一直跟着,那个警卫员也不能离他身旁,他到哪,他走急你走急,他走慢你走慢,那个警卫警卫嘛,你在他身旁,他用照顾你?
记者:政委当时什么状态?
谢兆建:也是勇敢的状态,那个意思呢,这个战役意思呢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可以打。
记者:打到后来呢?
谢兆建:后来不行,后来一看船一烧了,那就不行了。有的思想有精神没精神,看都看出来。
记者:刘政委是在什么情况下自缢的,当时什么情况什么样子?
谢兆建:那是反击,那有三次反击,第一次反击,我们冲上去,冲到金门。第二次反击,上不去。人家兵力怎么样,我们力量薄弱,我们力量就是打死一个少一个,人家打死还能添,我们力量就薄弱了。63:51 谢兆建:那再组织力量,那打仗还有什么组织力量,你这个连单位死了有一半,他这个连也死了三分之一,他这个连死了三分之二,这个部队就是得组织,要组织力量,再冲。我们第二次反击,为了诱惑敌人,我们政委下命令,我们246团,就那个火箭筒,火箭筒全给我调回来,一调回来,金门岛有个大沙沟,这个部队在那里,我们部队也在里,他那部队也在里。他有组织力量,把这个火箭筒调回来,火箭筒打硬的不打软的,这个不打软的这个炮弹,可能把人撞到,气火撞到你,就省我们打,我们打子弹光能打费多少劲,这一撞多少个,火箭筒一撞多少个。65:51 谢兆建:火箭筒打,打完了。所以打完了,火箭筒后面怎么加,那死的伤的,他不能打了,咱得拿他枪打,敌人又上人了。一看不行自尽了,他一自尽,我也受伤。
记者:你看到他自尽了?
谢兆建:看见了。
记者:当时他自尽前阵地上什么状态?
谢兆建:那喊共产党万岁。那个政委,这个好党员,先共产党万岁,先毛主席万岁,那我受伤,我要起来拽他的时候不能起来了,起不来了。那他自尽了。67:21 谢兆建:那个政委,我的思想留念,这个共产党,我说那会儿的共产党,不是现在。那会儿共产党怎么这么样好呢,我一提起来这个贾孝山跟政委这两个人,我一提起来就流泪。
记者:当时整个部队伤亡情况怎么样?
谢兆建:伤亡那都是大部分完了,金门岛那个沙沟,就是人到里边呢,似露头似不露头,光咱死他不死吗,连他的带咱的,就这么情况。那也不是说全是死了,那有伤的,也没有人去拽他,也没有人去抬他,谁去抬他,那光打都打不下了,那个伤员也在底下。死的也在底下,大部分伤员爬不起来,伤重的他爬不起来了。69:05 记者:你身边的战友大部分都受伤了或者牺牲了吗? 谢兆建:牺牲、受伤,就光看着那些人,也不知道他是伤轻还是重,我们也看不出来。哪个同志乱呼吁,咱去拉他,没有这个空隙去拉他,那还得打呢。那个抬伤号,没有法抬,怎么抬,有抬他时不如拿枪去打,那到那样的状况。
记者:您登陆以后,在金门的这个作战过程当中,碰到过国民党的坦克吗?
谢兆建:没有坦克,金门岛没有坦克,他光是步兵。
记者:246团那个时候从那走没碰到坦克,24团是碰到坦克的,24团在那边是碰到坦克的,是美式的坦克,你们没有碰到坦克。
谢兆建:没坦克。70:44 记者:你参加平潭岛这一仗,你说不费劲。
谢兆建:一点劲没费。
记者:当时平潭岛是几点钟出发,几点钟上岛的?
谢兆建:那是白天,那是上船那是早晨吃完饭就上船,就国民党飞机撂几个炸弹,我们船左右,炸这个炸那个,没有。平平坦坦的,进军。
记者:当时还有多少国民党兵?
谢兆建:那得多少人不清楚。
记者:就基本上没打?
谢兆建:那算没打。俺那个部队上去登岸以后没响枪,说平潭岛解放了,说国民党投降了。那再回去吧,还做啥,回去。连留守部队都没有。72:26 记者:您那会儿从夜里12点,从大登岛出发,到金门可能是凌晨四五点?
谢兆建:反正就在四五点钟时间。天还不大亮。
记者:你知道当时船上边您的那些战友有没有晕船的?
谢兆建:晕船,没有晕船。因为我们那些人呢,曾经训练过的。在渡江之前训练过的,不晕船。
记者:上岸以后,到了金门岛上边,上岸以后你都遇到什么困难了?
谢兆建:没遇到,那登岸以后,就向里边冲,一直打到金门,没有困难。
记者:敌人的飞机来撂炸弹,是什么时候? 73:34 谢兆建:那是在七至八点的时候。那会儿我们冲到里边。
烧船,就在这个时间烧的。
记者:完整地给我们说一下,大概七八点钟,敌人来撂燃烧弹。
谢兆建:是的,就敌人七八点钟时间,飞机来撂燃烧弹来烧我们的船。
记者:当时你在什么位置?
谢兆建:烧船那会儿我还没上呢,那会儿还打着呢。
记者:在什么地方打的?
谢兆建:那会儿就在这个沙沟。
记者:就在部队在沙沟打的时候,你就看到敌人飞机来撂炸弹了?
谢兆建:那回打的,那回正在打着,有敌人的飞机来轰炸,那一回呢,七八点钟的时间,就轰炸,燃烧弹烧船。飞机撂炸弹,一看就那么大一个糖球弹,只要奔你来,越来越近。75:54 谢兆建:这飞机一撂炸弹,哪有那么巧落到那,它爆炸也没有关系。
记者:过长江那会儿,您是从江阴过江的。那会儿渡江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谢兆建:渡江,实际上我们渡江的头一天渡江,敌人飞机轰炸,在江北在珠海岸,我们部队全运到江沿,渡江,白天在那留着。那个帽子上弄草搁上,好叫他望不着飞机。白天的飞机轰,我们也不能暴露,你要暴露被敌人知道了,他不做准备吗,没有,不动。
记者:过江的时候,对岸有多少门大炮? 77:41 谢兆建:从江阴渡江,上去有不到一路左右,登岸以后,那有个(沈港镇),上来就打那个(沈港镇)。那会儿我还没到团部,在江这边,我们的营长受伤,头被炸着了。一抬下来以后,我们部队就冲上去了,一冲,这个国民党这个炮,那跟后都断不上。那天天下雨。那天穿(两双鞋),咱这八路后方铺着底那么厚那个鞋,线纳的底,渡江后那个工步上石子,石子一刮,那时间不长,不到上午,这后边出来窟窿了。一出来窟窿,这个脚一泡伤,再换。下午又穿一双。追到现在这个宜兴市,追到宜兴了。79:38 记者:一路追国民党?
谢兆建:是过了宜兴以后又到嘉兴,嘉兴是个镇,那有两门(药材炮),我们那个部队246团就在嘉兴有任务,我们任务就是打这个嘉兴。一打嘉兴以后,这个部队断不上他,咱断的,他在前面也跑得紧,他也是个人,咱也是个紧。我们那有一个团长下命令,把嘉兴给我拿下来,一个军的人拿下来,那个当兵那说怎么样?说那么容易呢,一上去,在前面(81:09听不懂),就那么简单。81:18 谢兆建:有两门(药材炮),是两个坦克拉着一个炮筒,我让你看的那么粗的玩意,有人说这是药材炮,这个炮搁那不能动。我一看说那个坦克拉着给它断下来。这个八路要想打哪个地方,有一切的办法,那个能找回来。
记者:您在打上海的时候,你立过一个二等功,这个二等功怎么立的?
谢兆建:这个二等功也得十分钟时间。打上海战役我立的二等功,我是政委警卫员。政委带的一个二营,他就指挥这个二营,参谋长指挥一个营,团长指挥一个营,副团长,后勤、团部什么的,炮兵连什么,指挥这个。82:56 谢兆建:我们这个国译电台就是246我的任务,这个国译电台,我们一起打,这个任务会艰巨,我本人包围这个,全包围起来了。人家又把我们那个二营一下子包围起来了。咱包人家包在里边,人家又把咱包在里边,这是政委的任务,政委带着一个营,政委带着一个营,一个营给人家包围起来,政委发急了。这个政委想什么办法呢,说警卫员跟那个营长说,你叫他给我冲出来,我们外边向里打,里向外打,把他解出来。没到半路,打倒了,穿插着呢,不管在哪你进不来,你一进来就打你,他不至于扫射了。我一看呢,就在半路,政委带着望远镜就跟着看,政委这个望远镜就不看了,就给我了。84:56 谢兆建:他一给我,我也看看,这个地势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地势,一有什么过不去,就会来打。我一看敌人火力被我们火力压着,抬不起来头,你想过去也过不去,这又派第二个警卫员,他派去,跟他一块参军。这个警卫员,他舍不得叫他去,你不去不能完成,我就派你去,把那个一营给我带出来。这个警卫员说了,说政委我家里还有个老娘,我知道你有个老娘有党招待她,有党,有党养着她。共产党养着你,他又不是白吃饭的。这回一到半路,又打倒了,又没完成。这个三个警卫员,他自己弄三个警卫员,我说报告政委,人说当兵打仗能在阵前死不能在阵后亡,派你去你也得去,那不如自己报名去了,那还要图什么呢。那叫你去死你也得去。87:15 谢兆建:我说报告政委,我去,没来理我,那因为我岁数小,我到这时间不长。没来理我,转来转去发急了,想什么办法,把这个一营带出来呢。那转来转去,就没来理我,等转着,我还得说。我说报告政委,我去吧。瞅瞅我,你能去啊,那两个比你经验多了,都没完成,你能去,白送死嘛,白送死是小事你不耽误我工作,不耽误事嘛。那我又说,我说政委我去,政委说你行啊,就嫌我逞能。我去了,我去有一条,我还得要一个条件,你要什么条件,你说我说空话,打仗这个也能调人冲锋,起着指挥的。89:29 谢兆建:说你去干什么,我说我望着那没有完成,有个原因,我们在敌人的火力压着之下,完不成,我说我得调动机炮连,就调这个重机枪,调来我就能完成任务。我调不来,什么都没有也完不成。他一想呢。
记者:给你那个政委要那个小旗子你干什么了? 90:33 谢兆建:问政委要小旗子,这个政委瞅我,那两个警卫员没完成,你要旗子干什么,政委对我这个想法,你要旗子做什么呢,那我的旗子,我说我能完成任务。我要不要旗子,没有机枪来掩护我,我去了白送死是小事,一耽误这一个营多少人,这里问题就严重。那我要的,我思想打算,我说没有这个旗子,我这个当兵的到那块这个营长听我不听我的不一定,你原来是个警卫员,你要打报告,才能行呢。我们火力压不住敌人的火力,回不来。92:15 谢兆建:他说你去。我说政委我这样要求行吗,我允许你。允许我,允许我,当时那回去的,我心里也知道。那个旗子怎么用法,学习过的,我左右,左画三圈,右画三圈,这是调兵的,把这个机炮调来了。那个连长一调来之后,我小旗一指,政委命令你听我指挥,这他就得听你我,他说我们什么任务,我说我们部队跟人家围了一个营,把这个一个营的部队带出来,政委就给我这个任务,要不你能听我指挥吗,服从吧。没有时间了,我说你服从,我服从。94:02 谢兆建:六个机炮连,六组重机枪,每个机枪要准备三箱子炮弹,他打不完你给我接着,你打不完他又接着,把敌人封锁得抬不起来头,他火力发不出来,我就能进去,我走这个路,地点,我给你指,我就奔那块去。有一个枪封锁敌人的碉堡眼,我才能进去,敌人发不出来火力,我就进去。实际我说是这样,还就是这样。那机枪,我现在我就开始进攻。那个枪都开始了,那两挺重机枪,他打不完他就打,这个实际一百多公尺距离,一跑就跑到了。我接近这个营长了,营指挥部就在我正前方那个地方。我也没报告,我说营长,政委叫你听我的命令,我用小旗子指指,他看旗。我说你服从吧,他说服从。96:04 谢兆建:服从政委的旗子,他说服从,我说政委叫我命令你,你自重武器全部调出来,就是轻机枪我端着打,冲锋枪,那就叫自重武器,我说你向前冲,我把你带出去,我们前方向里边打,咱向外边打,咱就能冲出去。我说政委还叫我命令你保护我,我好完成任务交差,他说是的。在指挥部,全部向外冲,手榴弹一人准备一个手榴弹,手榴弹爆炸以后,这后边自重武器枪连发打,白天打得晕头转向。97:29 谢兆建:一冲出去,我一到那,那个政委把我抱起来,好像怪爱惜我,怪疼我。这个政委说,你能完成这个任务。我给你记二等功,我就从那立的功。
记者:了不起,你救了一个营。
谢兆建:这一个营这个力量不小。
记者:打上海的时候您觉得当时打的时候难不难?
谢兆建:打上海那是上级的准备是打半年的,那结果我们14天就打出来了,我们团的任务吴淞口的。
记者:也就是国民党不禁打。98:43 谢兆建:那也怪顽固,咱把他包围起来,他又把咱我包围起来。那也有能干的部队,也不全是攮子包。14天,准备打半年的,14天就打完了。
记者:您也会游泳,也会使船,都是渡江战役前训练的,那个时候训练具体都训练些什么内容?怎么训练的?
谢兆建:那是训的河川战斗,在船上,你也可以开着船,那是上边给我们的船去学习的,搁船上也可以打枪,也可以打炮,怎么样打法呢,那是你灵活使用。那也是就在那学习,没渡江之前,提了一百个困难,国民党又是(冰雁)又是什么的,你学木船渡江那么容易呢。当兵的思想不大统一,一学习过了以后,思想就统一。100:27 记者:还记得当时学什么学得最有印象吗?
谢兆建:我那会儿学习,那个开船,一开始向那个方向去,错了方向。大船有舵,就是这个扳在后边,向这一扭向这拐,向那一扭向那拐。
记者:那会儿您学会使船了?
谢兆建:船会使。就是风船也能使,就现在我还行。
记者:凫水怎么学的?
谢兆建:凫水,你可以走,两个手在底下,这个水就能捧着你,那一脚一蹬,脚一蹬这个水向前走。你看人家游泳不用那个法,那是准备走的路远,那百十公尺就算了,你加上路有点远,你也那样使劲,那得累着你。人要在水里要累了,那就不好办了,不能叫累着,你得慢慢走。102:42 记者:那会儿是一路南下,从山东到淮海战役,然后再过长江之前,部队头一次进行河川训练,积极性高不?
谢兆建:那回的情绪很好,咱要会开船就行,打仗什么都能干。
记者:那会儿马上要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那会儿精神怎么样?
谢兆建:精神行,全国要解放嘛,提出来那个口号,解放大军下江南,要驻上海(河南营),大小城市几百座,都要解放。我们都学,我那时候不认字,就这个我也能写,能认。104:06 记者:有人说山东的都是旱鸭子,都不会水,都不懂水,看来是哄人的。
谢兆建:那都是哄人的,那怎么会呢。那你渡江要不会点水,那行了吗。那江北的学习那三个月。
记者:但是后来打平潭岛,打金门就没再训练?
谢兆建:那没训练。在江北训过练了,就不用再教了。因为他会了嘛,耽误那个时间。
记者:新兵怎么训练的?
谢兆建:新兵听老兵指挥,那上级也讲了,说新来的同志不知道,你们老同志呢,他就听你指挥,你叫他怎么干他就怎么干。你也可以练习给他看一看。
记者:这样练习搞了几回? 105:39 谢兆建:也练习,在江北那个去了一部分,插入部队,那给他看。怎么样打法,怎么样干法,也练给他看一看。
记者:在哪里练的?
谢兆建:那是在这个河上,在江北那个河沟子,把船开过来。记者:为什么不到海里去练呢?
谢兆建:那在江北也没有海。
记者:后来打金门的时候?
谢兆建:那也没教练。
记者:把船给炸了。
谢兆建:那回也没有时间训练的,没有时间呢,这个老兵全会,练不练都行,叫出去就打仗。那时候上级指挥呢,我这个部队,你在江北都点过了,还练什么,他就能行。所以就打了。
106:56 记者:你当时到金门那边准备打金门的时候,在大金岛这边,当地福建的老百姓给你什么印象?
谢兆建:老百姓吃他的用他的,他也是怎样的。那个老百姓思想不统一,他也不想去,可是这个船他去不行,根据我们向上级去,我们做什么样的准备,这个老百姓不能跟我们一心,他要遇见困难的事,遇见炮火的事他要发生问题,他要怕。开船哪有不会水的,他要跑我们船怎么办,我们自己同志开,不耽误我们的事。所以这么做的。108:08 记者:那个时候在当地的老百姓对部队的感情跟山东这边老家的有什么区别?
谢兆建:山东的,老家的,我们这个江北来说吧,山东这个老百姓吧,是支援部队,他有东西可以拿出来,也可以贡献他的力量,他也可以抬担架,他也可以搞运输,福建不行。在乎地方的事,讲解放他没教育透,他能给你支援吗,那福建才讲解放,那解放他的思想就不同,所以他就不能。
记者:群众基础还很薄弱。109:17 谢兆建:达不到。那地方的人,他想教育好,但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记者:您这一辈子很了不起,您现在离开部队这么多年,你对共产党,你对我们解放军,现在心里怎么想?
谢兆建:我现在想,是想过去的共产党员,过去共产党员带给我的好处。共产党员又不是俺爹娘,他对待我那么好。我对一些老同志,我一看一些老同志,我心里怪感激他们的。我对共产党,他救过我的命,我能不要良心吗?他也不是简单两句话,我说出来没意思,不是那样,在敌人压迫之下,就敢说这句话不容易。把你拽出去,人家就能对待我这样呢? 111:17 谢兆建:你说我拍拍我良心,那样的共产党员那样对待我,在敌人面前还向我下命令,就知道我这个人会服从的,任何之下下命令,他会听。要不他能向我说这话吗,他向我下命令,没有用他说吗,我到任何时间,我不会屈服敌人。屈服敌人,你说好话,还是这么事,你说孬话还是这么事,你就是这个罪。我就不承认,我是共产党,我要承认我的罪。所以我得排死,我不能向你交代。我说那个话,还是那一句话,你别想再问我其它的身份,我没有。112:47 记者:你跟着刘政委当警卫员,刘进政委在带着您上船,准备上金门岛的时候,做没做过上岛以后打了胜仗开庆功会的准备?
谢兆建:没有这个,他也没有这样讲,没有说。
记者:刘政委没说?
谢兆建:没有说。
记者:246团的政委还是比较明智的,有的团是准备连庆功会都要开了。刘政委还是很理智的。谢兆建:是。
记者:您曾经是加入过中国共产党,你是什么时候入的党,谁做你的介绍人,为什么现在党籍还没有恢复,你想不想恢复? 113:56 谢兆建:我是48年,49年解放上海,就用我这个打这个(吴淞沪)国际电台,我救了一个营的部队,我立下了二等功。那就政委就介绍我入党,介绍我入党的时候,也没有候补期,我们介绍你入党,你就是共产党员,就向我说这话,所以政委跟参谋长介绍你的,就说两句话。
记者:参谋长叫什么?
谢兆建:参谋长叫什么我就不清楚,忘记。我就跟着政委的。
记者:回来以后党籍现在还没有恢复?
谢兆建:没有。
记者:还想恢复吗?
谢兆建:也还想。115:21 记者:这么多年了,您为什么还想?
谢兆建:我给共产党立过功,共产党是光荣的党,他是解放人民的党,唱这个歌,唱歌怎么唱的,打仗打得好,行军立功劳,行军好立功劳,革命成功,革命成功能提高。我们现在共产党一个月给我五百块钱,我们家人生活绰绰有余。我感谢共产党,要不给你这个呢,你不也得过吗,这是共产党。我上哪去,我跟我儿子出去,我把我的参军证里头,人家给发钱不发钱,那个过桥费拿钱不要。
记者:你也想当刘政委那样的,和老贾那样的共产党员?
谢兆建:是。一提这两个人,我心酸掉流。
记者:你就想当这样的共产党员? 117:22 谢兆建:是的,我一提起这个,我就心酸流泪。
记者:你现在还想入党,是不是受他俩影响?
谢兆建:是,这两个人对待我好,我不说嘛,这两位党员比我父母都强。
记者:你也要做这样的党员?
谢兆建:是的。
记者:你最后跟我们观众说一句,你说我就要做这样的党员?
谢兆建:是的,我思想就是这么样。我活一年,这两个共产党,我本来跟他的时间也长,他对待我亲情好,我一提起来就好像有心酸。他要对待我不好,你说我心酸不。是不是?人得有一个良心。人家共产党员是怎么当的,我的良心呢,怎样对待人,陈都有良心。119:06(完)
第二篇:抗美援朝老兵采访稿
光辉不朽身,纸虎化为尘
升平街巷,华灯初上,在和平年代的风和雨顺里再去回首那些年战火硝烟,隔着历史的藩篱,却尽显了厚重与沧桑,大气与凛然。当年,鸭绿江南花胜锦,北陵园畔草成茵;当年,峻极高山齐仰止,誓将纸虎化为尘;当年,17岁的,未及弱冠便毅然从戎,投身于22军64师192团3营8连,在朝参战3年,连任工委委员。
“谁是最可爱的人”——既有细水涓流的感人心扉,又有英雄气概叫人嗟叹不已。我们亦是读着邱少云、黄继光,看过《英雄儿女》、《上甘岭》成长起来的一代,对战场上的他们,有爱、有敬慕,更多的是深深的感念。老人,已近耄耋之年,他只是一名普通的兵士,然而奔赴前线,戍卫祖国,他从枪林弹雨中活着走出战场。老兵本身就是战争的烙印,是帝国主义屠戮的最好见证。
交谈时,老人坐在竹编椅上,身后氧气筒。家人介绍说,从朝鲜高寒的战场上回来,老人便染上了肺大泡。所患日本血吸虫病也是染自当年的“细菌战”。老人给我们介绍起“细菌战”——煤气罐子一样的的从天而降,摔成两半,全是些苍蝇、跳蚤、蚊子。语气里尽是难掩的气愤。又说起美军飞炸而过,整个天幕黑压压的一片,耳边、头顶还响着子弹横扫的“嗖嗖”声。听老人的讲述,仿佛置身于那一片战场,天地都是灰沉的,死亡一次次擦身而过,生命像这样不堪一击。笔者无法不被那样的惊心动魄动容,感念战场上那一个个可爱的人,那些被帝国主义、被残酷屠戮迫不及待剥夺走生命的年轻的兵士们。
英雄气魄垂千古,国际精神召万民。中国人民的牺牲是正义的,光辉的,将一直被世人感怀与追念。抗美援朝战争过去已60余年,死亡的胁迫早已淡褪,当年的残迹与参与者也已渐渐消逝于历史。然而中国人民永远不会忘记谱写了气壮山河的英雄赞歌、创造了人类战争史上以弱胜强光辉典范的志愿军战士们,他们戍国卫家,为和平而战的伟大精神,为正义而战的民族气节,永远值得铭记。
第三篇:抗战老兵采访稿
抗战老兵采访稿
以下是聘才小编为大家搜索整理的,欢迎大家阅读。抗战老兵采访稿范文一|
我们在山西的候马、降州一带,开始和日本兵接火,我们这个营在第一线。我正式成为一线救护站负责人。本来有两个护理,团里支持一个担架排(二三十个人)、一个医生。救护战在连部后这、营部附近树底下插一个十字旗,备下止痛、止血药、止血带、夹板、绷带。那年四、五月份,我们已经换了单衣,先开始接到命令,团部发来相关的物资和支援的人手,营长在开会时就交待了救护站的位置和相关的安排及作战时间。我就在营部附近设了救护站待命。当时所有的药都是国产的西药,没有美械美药。
第一次是拂晓时分,我们部队开始攻击。没有炮兵支援,也没有迫击炮支援,只有机枪。第六连步兵开始进攻日本人的阵地。救护站离第一线有三百米左右,不光打枪听得清楚,子弹嗖嗖地往身边飞,我们都找了地方边掩护边工作。我们进攻时日本人不出来,只是叫援兵。拂晓作战到中午,日本人的援兵到了,受伤几人,没有死亡。第一次作战没有太多的伤亡。
日本人的援军到了以后反击得非常凶,团里无法顶住,撤到附近的高地,在高地上打得很凶。我的救护站也跟着撤到山头,离第一线还是三两百米。这个时候日本人和我们开始打得十分激烈。日本人的山炮打得很凶,一打就是排炮打,一条线来回扫着打。部队伤亡很大,连着一两个月冲杀声、肉搏声、枪炮声听得清清楚楚。营部一吹冲锋号,兄弟们带着刺刀往前冲。四川兵的喊声特别清楚,“格老子的往前冲啊”。重伤的一般只能抬下来,轻伤的扶下来。腿上受伤的把绑腿剪开,手上受伤的剪军衣,然后止血、消毒、止痛。一面包扎一面开伤票,让到后方医院入院。填了伤票,止血包扎后轻伤的指个方向,赶紧让他走到团救护站,重伤的抬到团求助站,一级一级往后送。日本人的山炮打得很凶,飞机也很凶,在地上都能看到日本人的脸清清楚楚,往地面扔炸弹、打机关枪,一点也没有把中国人放在眼里。我们也往天上打枪,但没有打下来的。
冲锋战是吹号的,肉搏战就没吹号了,和日本人拼到一起,看谁刺死谁。叫骂、哭喊声就在不远的地方,一群人绞成一团,兄弟们都没什么说的,所有人都拿勇气在上面打,这是我亲眼看到的。打死的埋都没有法子埋,就丢到那里的也有。好多报阵亡的连抚恤也没有,都是陷命沙场的。山头战打得十分惨烈,救护站只有两个医生在救护,有时一天三十个人,有时一天二十个人,反正来了人赶紧救,然后送团部,团部治不了再往师部送。日本人一定要歼灭我们,我们始终不让它歼灭我们,就是轮流拉锯战。团里没有粮了,买不到,只好到地方去征粮。老百姓也苦,没吃的,有的也会把粮埋起来,不让拿走。打仗时大家都吃干粮袋里的炒米,平时买点菜,再采些野菜。老百姓后来也对我们好了,知道我们打日本人,杀猪给我们吃。日本人非常残暴,平时躲在据点里,要乡公所给女人,出来就四处强暴妇女,污辱完了还要用刺刀捅下体杀死。老百姓十分愤慨。
当时老百姓淳朴得让人奇怪。作战以前,一个卖菜的来部队卖菜,部队十分奇怪,哪里有这样卖菜的,就报营部,抓来问他到底干什么。结果对方就说,皇协军让我来卖菜,顺便看看你们有多少人、是什么番号的。营长大怒,说,你这不是探子么?就抓出去枪毙了他。我还问营长,一个好好的人你就这么杀了么,营长气愤愤地说,我们的探子他们抓到了不也是杀么?就这样,一条三十来岁的老实汉子就这样死了。现在想起来还是不该。抗战老兵采访稿范文二
我叫刘海波。我的老家是祖国河南省延津县,我是一个乡下孩子,在乡下长大。我是家里的老大,外祖母只有我母亲一个,所以对我很疼爱。我幼年的生活、求学都是在外祖母家的乡下里。家里有些地可以种,靠天吃饭,不能说小康,但是能保证吃饱。十五岁那年我才回到家乡。家乡本来有弟弟妹妹,今年一个妹妹过了。
在七七事变以后,我家乡有一个少尉军官,叫周道明,他是我临近乡村的一个人,到家乡说,日本人侵略中国,要我们亡国灭种,说三个月亡中国。如果爱国就要当兵。这样约四五十个人,都是二十岁上下,同学同乡一伙在九月二十号离开了家乡。我当时带了家里的三块银元和一个饼,经过了新乡集合,制定了时间、地点,搭车上火车到了汉口。那条铁路当时叫“平汉路”,现在好象叫“京广线”了。我们坐船到武昌,在武昌的一个中学里面正式入了伍,剃了头、换军衣。那时我还穿着妈妈给我缝的长袍,在武昌剃了光头后,就把长袍卖了三块钱,穿上了军衣,分在当时在陆军预备第五师六五四团,直到此时我们才知道周道明是我们连的连长。当时只发了一套军衣和帽子,没有鞋,枪也没有。编组后成立一个连,开到武昌一个郊县叫“葛店”,是靠江边一个镇,开始集训。此时已经过了一两个礼拜,每人又发了一个毛毯。集训是徒手训练:跑步、拨慢步(一种不实用又特别累人的步法,现已不再有此项目)、正步、分列式等。不到一个月,还没领到饷,北方战事已经打得很激烈了,上海也失陷了,上面有命令挑医兵(就是医务兵)。连长知道我读过书,就让我去当了医兵。这样,参军一个月左右我就离开了连队,到团里报道,去了训练班去当了一名医兵。
当时训练班主任姓范,训练时还会打人,我没挨过打,但别人有挨过的。我们在训练班里讲卫生常识、急救教育、环境卫生等。过了两三个月,我们整个师都归了一百零九师(该师的底子是原东北军的部队,才从台儿庄战场上撤下来,由两个打残的师并起来,再加上新兵,才凑齐一个师,给了新番号。师长记得原来叫赵毅,从前张学良手下的旅长,我们一来就换成了中央派的,叫胡松林)。接着部队从葛店去了江西,我们团到了新余,我在卫生队当看护兵,一面受训。那时已经开始照顾部队里的病人了,还碰到四五个军人得了天花,但是老百姓却没有得天花
第四篇:对抗战老兵的采访
99岁川军老兵:抗战剧都是乱编 侵华日军很强大
来源:华西都市报
马定新演示刺刀训练科目。
建川博物馆展出的侵华日军罪证。
画家古月的油画作品《铁血长城——抗日战争中的川军》。
残忍、高效、现代化,中国军队到底面对着怎样的敌人?
华西都市报见习记者杨力摄影杨涛2015年8月14日,四川广汉的一处农家中,99岁的马定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抗战剧,叹了口气说:“抗战哪有这么容易,几个人就轻易干掉鬼子的一个联队?如果真的这样,我们还用牺牲那么多兄弟,艰难地抗战8年吗?”
随着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日的临近,有关抗战题材的电视剧在荧幕上不断上演。但一些抗日剧中的主人公被披上神化的外衣,一出手就是手撕鬼子,手榴弹炸掉飞行的飞机,甚至一个人单挑日军一个联队„„
抗战真的这么容易吗?相关数据统计,自“九一八”事变开始,到抗战结束,中国的抗日历史长达14年,付出3000多万军民的生命,才换来70年前的胜利。
成都健在的抗战老兵,回忆与日军的对战都是心酸的:与鬼子对战,一旦有丝毫的疏忽,都是致命的。华西都市报记者通过寻访抗战亲历者以及抗战史研究者,真实还原当年中国军人到底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抗战到底是怎样的一段艰辛历史。
战术篇
侦察气球升空 炮弹像长了眼睛
2015年4月,上海大场,高楼林立,一派繁华,看不出有过丝毫的战争痕迹。华西都市报记者通过多日寻访,昔日川军血战过的顿悟寺、王爷庙等建筑,早已没了踪影。当地居民也大都不清楚,在这里曾发生过大场保卫战。尽管如此,不难看出,这里是一片江河冲击形成的平原,四周地势十分开阔,无险可守。
淞沪会战唯一健在的川军老兵、96岁的张文治回忆说,1937年10月13日,杨森率领川军20军防守上海桥亭宅、顿悟寺、蕰藻浜、陈家行一线阵地,迎战日军第3师团、第9师团和近卫师团。
“那时的大场是芦苇荡连着棉花地,根本没有什么掩护。此前退下的友军部队,修筑的工事也十分简陋。”张文治说,在这里,他们遭遇了日军战术级作战使用的“侦察气球”,“鬼子的炮弹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打进我们阵地。不少士兵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炸死了。”
后来,张文治才知道,让川军吃大亏的奇怪气球,是日军放飞的侦察气球。通过热气球,带动吊篮里的观察兵升空,可以俯瞰整个川军的阵地部署,并通过无线电等方式告知炮兵攻击位置。
资料记载,二战期间,这种军用气球分为预警侦察气球、宣传气球、防空气球和轰炸气球。《申报》曾报道,南京、石家庄等战役时,日军利用侦察气球先观察中国军队的部署情况,再进行攻击。
张文治说,抗战初期,这种赤裸裸探知情报的方式,往往让中国军队失去先机,“尤其是在空旷地带,所有的埋伏,都被鬼子识破,我们只能被动还击。”
闪电战迂回战 中国军队吃大亏
二战时期,法西斯国家大都擅长闪电战,凭借飞机、坦克,以机动性极高的作战部队,发动迅速而猛烈的袭击,摧毁对方的防御力量。
“日军不仅使用闪电战,更擅长使用迂回战。”四川巴蜀抗战史研究院专家何允中说,抗战时期,日军一般都会先以飞机、坦克、重炮对中国军队进行攻击,企图快速吞并。一旦出现僵持情况,日军立刻会使用迂回战,“类似于声东击西,猛烈攻击中国守军一侧,再派一支部队迂回绕后,攻击防守薄弱地方,打开突破口。”
这种“升级版”的闪电战,一度让中国军队损失重大。何允中说,1937年8月13日,淞沪会战爆发,日军以猛烈的火力攻击上海北面,试图快速吞并上海,快速灭亡中国。但令日军没料到的是,中国军队死守上海,喋血疆场,抵挡住了日军的疯狂攻击。
僵持两月后,日军偷偷调集一支舰队,迂回绕道上海南面。乘中国守军支援北面战场时,看准时机,在杭州湾迅速登陆,对上海进行夹击。此后,上海沦陷,日本宣布死伤4万多人,而中国军队则伤亡了近30万人。
“不只是淞沪会战,山西东阳关战役、娘子关战役等,日军变着花样使用闪电战、迂回战,各种战术紧密配合,攻击中国军队。”何允中感叹,抗战初期,缺乏战斗经验的川军,面对的是一支能快速进行战术转换、训练有素的日军。可想而知,这需要付出多大牺牲才能阻挡鬼子的铁蹄。
补给篇
物资空前匮乏 几个月没米面吃
2014年,华西都市报记者在成都永丰路附近,采访了90岁的八路军老战士张文辉。张文辉说,他14岁那年,日军占领山西长治,他被迫离开家乡,加入八路军参加抗战。后来,他跟随部队参加了百团大战等多个战役。但他提得最多的是,八路军在敌后打游击的艰苦。
“部队在太岳山化整为零打游击,分散在沁水县、阳城县、长子县等一带山区,发动群众抗日,建立抗日革命根据地,常和扫荡的日伪军战斗。”张文辉说,物资补给空前匮乏,困难时期,有时好几个月吃不上米面,尽吃高粱、黑豆,干粮是糠窝窝的炒面。“连这些粗粮,都要靠武装掩护,到四五十公里以外接近敌占区的地方背回来。”
张文辉说,有一段时间,鞋袜供应成了问题,干部就号召大家打草鞋,赤脚走路。也是在那时,张文辉学会了打草鞋的手艺。
川军装备奇差 劫阎锡山军火库
1937年9月,邓锡侯率领川军22集团军自筹路费,奔赴前线抗战。粗布衣服、斗笠草鞋,外加一支川造或汉阳造步枪,就是他们的“标配”装备。此外,每个师也只有数门迫击炮,山炮、野炮一门都没有,步枪也是打两下就哑火的清朝“古董”。
邓锡侯曾告诉部下,他们是抗日队伍,领饷的事就暂时别提。部队刚到山西,邓锡侯就接到上峰指示,奔赴娘子关阻击日军,但对日军的兵力等情况,丝毫不知。
出川打国仗的川军,第一次遭遇飞机、坦克、重炮的疯狂打击,连日军人影还没见到,就已损失惨重。
打了几仗后,邓锡侯一部粮草告急,只能吃喂马的胡豆。他拿着蒋介石的手令,找过中央军蒋鼎文,想领装备、换棉衣,但蒋鼎文不认。后来,又去找阎锡山,阎锡山只给了一点破旧装备打发他们。
没得装备、粮草补给,还要随时准备与日军对战。迫不得已,邓锡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手下人劫了阎锡山的军火库。阎锡山怒火中烧,立即将这支川军部队赶走。
战斗力篇
日军单兵厉害 协同作战能力强
新四军老战士孔诚,向华西都市报记者讲述了一次惊心动魄的伏击战。孔诚说,那次战役,他们集中数倍于日军的兵力,攻打车桥据点的同时,伏击日军的援军。
“当时我们占据了地理优势,日军根本不会想到我们会有这么多人等他们过来。”孔诚说,这场战斗注定是瓮中捉鳖,战斗一打响,附近驻守的日军,果然驰援车桥。等到日军进入埋伏圈后,新四军立即炮火覆盖,当即打死打伤大量日军。
重兵埋伏,又打的是后勤部队,战斗理应迅速结束。然而,令孔诚等新四军战士没想到的是,这几百人的日军,在遭到猛烈袭击后,很快寻找隐蔽点,形成交叉火力掩护进行反击,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随后,新四军战士与日军进行激烈的白刃战,原本很快就能结束的战斗,竟从上午一直打到当晚10点,付出大量战士的生命,才将这股部队吃下。一名日军军官,身负重伤仍狂呼乱叫,经被俘日军辨认,此人是指挥官山泽大佐。
战役结束,经统计,共击毙日军400多人,俘获24人。对于日军的快速反应,以及快速的反应能力,孔诚至今印象深刻,这是很多中国军人在战争初期所不具备的。
日军枪法精准 冲锋起来不怕死
大多数健在的抗战老兵,对日军的评价有一个共同点:日军不怕死,枪炮奇准。
参加过山西中条山战役的老兵郑维邦,讲述了这样一个细节:时任排长的郑维邦,奉命率部参加中条山战役中的夏县文德村战役,遭遇鬼子扫荡,距离鬼子200米远时,他指挥士兵埋伏起来,下令“等鬼子挨近了再打”。
然而,一位年轻士兵由于紧张,误放了一枪。枪一响,躲在墙后的郑维邦等人,立即遭到日军炮火攻击。郑维邦赶紧叫战友趴下,几名士兵想反击,刚一露头,就被子弹打中要害。郑维邦流着泪把伤者转移,他把帽子固定在石头上,吸引鬼子火力,“帽子刚一挂上去,几下就被打飞了,可想而知,他们打得有多准。”
“鬼子就像不怕死一样,疯狂冲锋,我用马克沁重机枪不知道打死了多少。”担任过重机枪手的马定新说,重机枪的狂扫,就是鬼子的噩梦。正因如此,机枪手也成了狙击手以及炮兵的重点清除目标,“我能活下来也是幸运,我们连队的重机枪手不知道被打死、炸死了多少。”
令马定新震惊的还有,日军自杀式的冲锋,“一旦下了冲锋令,鬼子就像不要命了,一直往前冲。”
“日军的这一点,不得不让人佩服。”何允中说,日军很小时就在军事训练,而且崇尚武士道精神,“能对自己狠,对对手就更狠。”
训练篇
花枪刺法没用 学日军刺刀技术
看到抗战神剧里,中国军人拿着刀,耍起功夫华丽地砍杀鬼子,曾在战场上与日军直接厮杀的马定新,摇头叹息:“都是乱编的,要是遇到小鬼子,这样的刀法不知道会死多少次!”
“川军花枪刺法,装装样子还行,但根本不实用。”马定新说,他的部队有一个秘密,“其他部队的情况我不晓得,但我们部队的刺刀技术,都是从日本人那儿学来的,他们的刺刀技术最为直接、实在。”
经过多次白刃战,牺牲不少川军兄弟后,马定新所在部队发现鬼子的刺刀方式更为直接有效。一旦能俘虏到日本人,他们就会进行收编,让日本人做教官,教授日军刺法。
“除了刺刀方式,我们还学习他们的《步兵操典》,进行训练。”马定新提到的《步兵操典》,正是“国民”政府根据日军操典进行编撰的。
70多年后,马定新仍然清楚记得当年的刺刀战。他端起木棍作枪,演示起来:一手握住“前护木”,一手托住“枪托”,稍稍下垂到支撑腿的一侧,并使“刀尖”略与眉平,随着“杀”的一声出口,“刺刀”刺向前方。
日军军事素质 远胜于中国士兵
第五战区司令长官,台儿庄会战指挥官李宗仁曾回忆说,日军陆军训练之精和战斗力之强,可说举世罕有其匹。用兵行阵时,上至将官,下至士卒,俱按战术战斗原则作战,一丝不乱,令敌人不易有隙可乘。
单兵作战能力,以及军事素质的优秀,源于日军优良的兵源与严苛的训练。
资料显示,1907年,日本小学就学率已达97.83%。1940年,日军颁布《步兵操典》规定,步兵单兵及大队以下步兵分队训练包括单兵教练、中队教练和大队教练。新兵入伍以后,每月用于实弹射击训练的子弹,步枪不得低于150发,机枪不得低于300发,每年用于训练的步兵子弹为1800发(由于日军实际资源紧缺,子弹数量可能会有所减少)。
但据一些抗战老兵回忆,许多日军士兵在乘车行进时举枪射击,仍能较准确地打中百米内的人形目标,对重炮等技术兵器的操作、保养水平,更是远优于中国士兵。
正视历史差距才是尊重老英雄
从去年开始,华西都市报记者走访了近百位健在的抗战老兵。面对这些抗战亲历者,无论是当年的普通士兵,还是高级军官,回忆起8年的战火硝烟,他们都会为抗战胜利而高兴,也在谈到战争惨烈时出现沉默。
老兵喜欢讲抗战史,无论被人问起多少遍,他们都会一遍遍耐心地讲。“对于老兵来说,只要有人愿意听他们讲抗战故事,记录他们经历过的历史,老兵都是兴奋的。”巴蜀抗战史研究院专家何允中说。但当前的抗战神剧,以及不合逻辑的小说,都在试图通过神化当年的中国军队,讥讽、贬低日军军事素质和实际作战能力,以博得一些青年的娱乐心理,让更多的年轻一代对历史产生错误的认识。
对此,何允中说,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随意丑化抗战历史,传播错误历史的行为,都是对全民族抗战的不尊重。抗战胜利70周年,社会对抗战老兵的关注也越来越多。只有正视历史,正视差距,才是对老英雄们最大的尊重。
编辑:李江雪
第五篇:抗战老兵采访提问
抗战老兵采访
【抗战老兵——梁德恩】抗日战争时期,梁德恩的父亲随军出征,抵御外敌。受父亲的影响,当年年仅13岁的梁德恩来到了部队。由于年龄小,梁德恩在部队里主要学习医护知识,参与救治伤病员的工作。1933年1月17日生,现年82周岁,昌平东崔村人,抗日复员军人。1945年2月28日入伍,在部队里学医,学成之后,分到连队担任司药员一职,负责给伤病员进行救治。1945年6月精兵简政复员回家。抗日战争时期,梁德恩的父亲随军出征,抵御外敌。受父亲的影响,当年年仅13岁的梁德恩来到了部队。
虽然工作的时间并不长,但老人对当时的工作依然记忆犹新。如今82岁的梁德恩老人,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不大的农家小院收拾的干净整洁,一切看起来都和普通的农村老人没什么区别,只是,屋子墙上挂着的老照片,以及老人珍藏的纪念章,记录下了老人区别于普通人的那段特殊经历。
王:能说说您在部队医护队里的经历吗?
卫:抗战中遇到的最艰苦的情况是什么?
许:在部队里上您印象最深刻的一件事?
卫:在部队呆了这么多年,军旅生活给您最大的影响是什么?
魏:70周年的阅兵仪式对我们来说是对当年的铭记,提醒我们前辈们浴血奋斗的历程。那么对曾经参与其中的您来说,它有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意义?
许:梁老,您认为现在的年轻人和您那个时代的年轻人相比,缺少了什么精神吗? 魏:我在网上看到一些采访您的资料,其中很多都提到了参加抗日是来自小时候您父亲对您的影响,您能给我们讲讲他吗?
卫:与家人怎么联系?若是通过书信,多久可以收到?收到家里来信心情如何?
张:前几天我去了国家图书馆,里面有一个庆祝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主题展览,看到了许多英雄事迹,深深感到没有前辈们的奋勇拼搏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幸福生活。对于我们年轻一代,你觉得我们怎么做,才能像您当年一样,在社会中贡献更多自己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