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创作中母性之爱的复杂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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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冰心创作中母性之爱的复杂性

冰心创作中母性之爱的复杂性

李玲

【专题名称】中国现代、当代文学研究 【专 题 号】J3

【复印期号】2008年08期

【原文出处】《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京)2008年3期第68~78页

【作者简介】李玲 北京语言大学人文学院 北京 100083 【内容提要】 侧重于抒写母性之爱是冰心创作的特色。本文回应近年关于冰心母性之爱的书写是屈从于男权还是张扬女性主体意识的这一争论,认为从女儿的角度歌颂母性之爱,冰心颠覆了封建男权传统对女性血脉亲缘关系的隐匿;从女性自我人格建构的角度,冰心把母性之爱确认为应有的美德,并把这种母性之爱展开为关爱家庭与感化社会两个维度。赞美关爱家庭的女性,冰心从女性责任意识的角度为中国现代女性主体性意识的建构作出了贡献;以母性之爱慰藉青年、以母性的宽恕之爱教化当年的日本民族,冰心实践了以母爱济世的理想。同时,冰心的母爱书写也还存在着偶向男权屈从、偶又能关注女性权益的复杂状况。【关 键 词】冰心/母爱/女性/主体性

冰心的创作从女儿的角度颂扬了母爱的伟大,又从女性人格自我建构的角度确认了母性之爱的价值,并把母性之爱实践为一种济世的力量,试图以之催生不同国族之间和谐友爱的世界图景。冰心这一独特的文化选择,难以简单地归之为保守的或是现代的,从而带来了它到底是屈从于男权的还是张扬女性主体意识的这一争论。孟悦、戴锦华和王侃侧重于认为冰心创作在女性主体性建构方面是不足的。孟悦、戴锦华虽然认可冰心的母爱歌颂反叛了女性“未嫁从父”的父权禁令,但又认为“冰心以及冰心笔下的女人则缺少一个重大的性别视点,即对于男性以及对于两性关系的认识和体验,继而自然也就缺少对自己作为一个性别存在的体验。”① 王侃说:“„„当她的‘母爱’与传统‘妇德’达成同构和一致时,实际上是在新的历史条件下女性意识的一种退步。”② 盛英显然不同意他们的看法,针锋相对地写了商榷文章,认为“冰心母爱文学所呈现的女性意识,既触及伦理亲情,更追逐生命本源和理想;既是母爱天性的颂歌,更为大母精神的激扬,它们绝非为男权话语的翻版,同男权文化制造的母亲神话完全是两码事。”③ 此外,刘思谦、姚玳玫、李玲、林丹娅、任佑卿等都先后在自己的论文中对冰心的性别意识做出了各自的分析。④ 已有研究成果的多元评价状况,正启示我们应该抛开非此即彼、二元对立的思想程式,避免简单的价值定位,充分关注文化现象自身所蕴涵的复杂性和丰富性。

一 从女儿的角度歌颂母性之爱

“造物者——/倘若在永久的生命中/只容有一次极乐的应许。/我要至诚地求着:/‘我在母亲的怀里,/母亲在小舟里,/小舟在月明的大海里。’”(冰心《春水·一零五》)“她爱我,不是因为我是‘冰心’,或是其他人世间的一切的虚伪的称呼和名字!她的爱是不附带任何条件的,惟一的理由,就是我是她的女儿。”(冰心《寄小读者·通讯十》)这是冰心歌颂母爱最为脍炙人口的诗句之一,其文化价值首先应该放在中国文化传统的发展脉络中去看。中国古代文化是一种尊母的文化。孝道,不仅要孝敬父亲,还要孝敬母亲。然而,在话语层面上被置于孝亲圣坛的母亲,一般地说只是儿子的母亲,而不是女儿的母亲。儿子的母亲由于对男性家族承传、子息培养作出了贡献,所以得以分享父权。孟母三迁、岳母刺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都是对儿子之母的歌颂。母子关系、婆媳关系一直是传统文化要努力强固的,而母女亲情则很难在文化表达层面上得到普遍彰显。这是因为,母子关系、婆媳关系是父子关系得以相承的必要补充条件,而母女亲情则可能威胁女性从夫的原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从礼教的角度看,母亲在女儿嫁出去后只有克制乃至于斩断与女儿的自然亲情,才能帮助女儿心无旁骛地忠诚于婆家,才能帮助女儿进入夫权文化秩序中谋得生存空间;未嫁的女儿,其生命也不过被视为是媳妇、母亲的预备,在男权文化系统中未曾获得本体性的价值。这样,自然的母女亲情理所当然地就很难进入主流的社会伦理表达系统中得到充分的彰显。

文学创作往往兼具遵循、反映主流社会思想和超越、反思主流社会思想的双重性质。因而,一方面,中国古代文学中未与女儿割断情感纽带的母亲常常被塑造成反面形象,小说《水浒传》、《三言二拍》中便时现这种不明智的母亲;但另一方面,母女亲情又在明清的闺秀创作中得到一定的正面抒写,⑤ 从而体现中国文学实践与男权戒律之间的复杂关系。但就总体而言,女儿心态在中国古代文学中并未得到充分舒展,母女亲情在中国古代文学中是一个未曾充分展开的主题。

冰心“五四”时期的散文、诗歌较多从女儿的角度大量歌唱母女亲情,这时她往往以对父/夫这些曾被视为“天”的男性角色的忽视、省略,凸显女性之间的血脉亲缘,从而在有意无意之间颠覆了只强调父子相承的男权家族中心文化,肯定了女性生命的本体性价值,发扬光大了明清女性文学眷注女性情谊这一未曾得到广泛彰显的文学主题,开启了中国现当代女性文学书写母女亲情的基本母题。这样看来,由于男权文化也倡导妇德,就笼统地判断冰心在诗与散文中从“个人”、“自我”的角度歌唱母爱也是“不具有现代性内涵”的、也“是另一种正在遭受抨击的——封建的、古典的——话语的翻版”的看法,显然失之于偏颇;而盛英认为这种母爱颂歌“同男权文化制造的母亲神话完全是两码事”的观点,是有道理的。

冰心的作品能够“以一种奇迹的模样出现,生着翅膀,飞到各个青年男女的心上去”⑥,得到广泛的传播,显然得益于五四时代人道主义思想、妇女解放思想的荫福;冰心也正是以自己的创作从一个角度承担了把尊重妇女的时代理念转化为时代的一种集体心理体验这一文化使命。

二 从女性人格建构的角度确认母性之爱

冰心“五四”时期的小说则改变了其同时期散文、诗歌中那种主要从女儿立场仰视慈母、抒写女儿心迹的写作视角,而把母性情怀认同为女性人格的必要内涵,塑造了一批富有母性情怀的年轻女性形象,如《两个家庭》中的亚茜、《斯人独憔悴》中的颖贞、《秋雨秋风愁煞人》中的英云、《超人》中的梦中的母亲、《六一姊》中的六一姊、《别后》中的宜姑。20年代末小说《第一次宴会》中的瑛,40年代的小说《我的学生》中的S、《空屋》中的虹,以及40年代散文中所阐释的宋美龄形象,也是这一类女性形象的延续。冰心彰显的母性情怀,首先体现为女性建设现代家庭、抚慰亲人的能力,其次还体现为以母爱济世的理想。总而言之,冰心小说所认可的母性情怀主要是女性对家庭、对社会的一种责任意识。着重强调女性的责任意识而不是强调女性自身的权益,冰心作品面临着这样的质疑:其性别立场到底是传统的还是现代的?是男权的还是女权的?回答这个问题,必须把女性主体性建构作为衡量女性问题的价值尺度,同时还必须回到中国现代性别文化的历史语境中。冰心小说中的美好女性,无论未嫁还是已嫁,总是“宜其室家”⑦ 的。冰心主要把这种“宜其室家”的品质向三个方面展开:一是处理好家政的责任心与能力;二是善解人意的心怀;三是美好雅致的气质外貌。《两个家庭》中的亚茜、《别后》中的宜姑、《我的学生》中的S,均是这三方面品格皆超群卓越的完美女性;《斯人独憔悴》中的颖贞、《六一姊》中的六一姊、《超人》中的母亲,则以三方面美好品质中的某一两点见长。冰心主要从外视点写这些美好女性。亚茜的美好,通过女学生“我”的眼睛和男邻居陈华民的评价来表现;宜姑的美好,主要通过弟弟同学“他”的眼睛和心理感受来表现;S的美好,主要通过叙述者“男士”的眼睛和S的丈夫F的转述来表现。《超人》则从儿子的角度感受母爱,《六一姊》从小女伴的视角抒写六一姊庇护他人的心怀。从外视点表彰这些女性的美好品质,展示她们给别人所带来的温暖,展示她们对于男性家庭成员诸如丈夫、儿子、兄弟的重要性,而不是从内视点展示女性的内心世界、体验女性的人生苦恼,这说明冰心主要是换位以假定的男性视角思考女性问题;说明冰心所关注的主要不是探索女性人性的奥秘、不是张扬女性的个性需求,而是设想各种男性对家庭中的女性有怎样的期待,从而总结出培养女性道德人格的准则。这说明冰心在思考男女相互对待的关系上主要不是批判男性世界的,但不批判男性世界的未必就是维护男权的。简单化的二元对立思维是一种粗暴的思维方式。判断冰心作品是否具有维护男权的特质,还要进一步看她是否在创作中认可了以男权不合理需求压制女性生命的价值取向;判断冰心创作是否具有女性本体的立场,要看她是否是建构女性主体性,而不能以是否满足男性立场为尺度。男性立场和男权立场是两个外延、内涵并不相等的概念。在男女对待性关系上,男性立场包括男权立场,也包括男性对女性合理的性别期待。建构女性主体性,应该批判男权文化,也应该以男女主体间共在的态度接受男性对女性的合理的性别期待。

在《超人》、《别后》、《我的学生》这些作品中,冰心身为女性作者,尽管十分认可男性人物对女性的期待,但并没有设置男性权威对女性的压制关系。《超人》中男青年何彬因母爱而得到救赎,但作品并没有让这种母爱对女性的其他生命需求造成压抑。《别后》中的小男孩“他”到同学家享受到那个穿着“紫衣”的“美丽温柔的姊姊”宜姑所创造的家庭温馨后,觉得自己那个“漠然”的、“难得牵着手说一两句噢问寒暖的话”的姊姊是不够美好的。从叙述态度上看,隐含作者理解“他”的情感需求,但并没有反过来审视这个“他”,没有问“他”自身在家庭气氛建设方面扮演的到底是什么角色,到底是温馨气氛的创造者还是冷漠气氛的制造者。这说明《别后》在男女对待性关系上未曾考虑应如何要求男性这个问题,也就是说《别后》在女性应该得到什么关爱的问题上是没有贡献的;但同时,冰心也没有在这部作品中认可任何对女性的压抑、伤害。她强调女性在家庭中的责任和使命,但这并未走向对男权法则的屈从。《我的学生》中的S,是亚茜、宜姑的形象延续,她“要强好胜的脾气”只体现在对自我责任——既包括家庭责任也包括社会责任的高要求上。让这个只有奉献没有索取的美丽女性盛年夭亡,冰心此时显然对这类女性的生命艰辛有更多的体会,但作品中只有“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这一句话触及S力不从心的生命感受,而主要是从外视点表彰她的责任意识、自我牺牲精神。但“我”和F的男性叙述视角,对这个美丽好强的女性并无压制的力量或企图,S的奉献出于女性对自身生命境界的追求。生命的完整性包括肯定生命应享的权益,也包括肯定生命应承担的责任、义务。前者关乎生命的福祉,后者关乎生命的境界。建构现代女性主体性,女性权益固然是重要的一维,但女性的责任意识同样也是不可或缺的——前提是女性的权益不应是对男性霸权的倒置性承袭,女性的责任不应造成对女性合理生命需求的压抑。冰心这里对女性责任的强调恰恰满足了这一前提。所以说,《超人》、《别后》、《我的学生》虽然在张扬女性权益方面、审视男性世界方面无多少贡献,但对建构现代女性主体性仍然是有意义的。冰心《超人》、《别后》、《我的学生》这些小说,在剥落男性压制性力量的前提下表彰女性“宜其室家”、关怀众生的母性情怀,是对中国传统男权文化的扬弃,是对中国传统尊重母职文化合理因子的继承,其价值取向固然是非激进非反叛的,是保守的,但仍然是积极的。固然,由于中国古代文化侧重强调女性的责任而较为忽视女性的权益,因而现当代性别文化建构中张扬女性权益特别重要,直接对抗男权的“批判性写作”非常重要,但是,文化的建设也不应该是从一种偏颇走向另一种偏颇,而应该是在不断的纠偏、反思中继承已有文明的合理因子,从而愈来愈趋向全面、健康。从这一点看,冰心这一类强调女性责任的作品与丁玲的《梦珂》、《莎菲女士的日记》等张扬女性性爱权利的作品应该是互补的,而不是说有了横空出世的丁玲就可以舍弃传承传统文化合理纽带的冰心,有了反思母性的张爱玲就可以判定歌颂母性情怀的冰心没有价值。武断地判定冰心的“全部文化积蓄中又没有任何一种发自女性自我或促生自我的既成观念”,⑧ 恐怕还是由于在特定历史时期中,研究界对女性自我的界定、对女性主体性的理解尚不够全面。

冰心小说中“白衣”的“母亲”、宜姑、六一姊、S这些富有母性情怀的美丽女性,与男性创作中的家庭天使,在担当女性责任、自我牺牲方面时有相近之处,但由于作家的创作心态不同,其对女性主体性的态度也截然相反。男性创作中的家庭天使,除了承担各种人生责任外,一般还必须具备温驯、盲从于男性的特点。男性隐含作者在赞美她们的时候,满足的往往是男性对女性不合理的需求。隐含作者塑造这类家庭天使时所维护的男权意识,才是女性主义批评所必须清算的对象。而冰心《别后》、《我的学生》等对女性奉献、牺牲精神的赞美,由于摒弃了屈从男权的特质,因而导向的是以女性责任意识的建构来充实女性主体性的价值向度,应该予以肯定。

冰心这些通过写富有母性情怀的美好女性来思考女性责任问题的作品,还面临一个质疑:她回避写性——不仅回避写性行为,而且回避写性心理、性意识,其创作是否与封建的贞节观合谋而对女性生命形成压抑?事实上,冰心回避写性,但也从来没有在文本中建构任何性压抑话语,因而可以说她的创作对张扬女性性爱权利、表现女性性爱心理这一维没有贡献,但并不能说她对现代女性的性爱权利、性爱心理表现上有反面作用。冰心这些优秀创作,在建构女性主体性方面,虽然并非面面俱到,但可以说是以女性的责任意识、自我牺牲精神以及美好的形象气质,从一个侧面有力地建构了现代女性的生命境界,极大地充实了现代女性的主体性内涵;此种主体意识尊重了另一种性别的合理生命需求,本质上是一种主体间性意识。

冰心始终强调女性责任,而除了《关于女人》集和谈日本妇女问题的少数文章外,她在其他许多作品中都不甚在意在男女对待性关系上如何维护女性权益的问题。⑨ 这方面自觉意识的匮乏,使得冰心创作在是否能够维护女性主体意识的问题上显出不平衡的局面。在《超人》、《六一姊》、《别后》、《我的学生》这些作品中,冰心既能够赞美女性情怀又能够同时守住不压抑女性合理生命需求这一底线;而在1919年创作的《两个家庭》、1980年创作的《空巢》这两篇小说中,她就没有去防守这一底线,从而在有意无意间滑向了对男权话语的屈从。这两篇小说均从男性需求的角度赞美富有母性情怀、能承担家庭责任的女性,批评不能对家庭负责任或家庭决策不当的女性。《两个家庭》不仅在家庭结构的理解上表现出以男性为主体、女性为辅佐性角色的倾向,而且在思考男性人生悲剧的时候表现出不审视男性世界、单方面苛责女性的特点。小说中留学生三哥与陈华民均怀才不遇,但三哥有新式贤妻亚茜相伴便仍然“有快乐”;陈华民由于妻子不理家政,便“没有快乐”,只能借酒浇愁,终染上肺部而亡。“两个家庭的对比,其实乃是两个妻子的对比。”⑩ 这样,循着作者讨论“家庭的幸福和苦痛,与男子建设事业能力的影响”的引导性思路,便只能说,决定男子是否能够发挥出“建设事业能力”的决定性因素,除了社会是否清明外,就是妻子是否称职了。过分看重了妻子的作用,实际上就在男性悲剧责任问题上放弃了对男性自我人格这一内因的追问,而让女性既承担了自己不能担当家庭责任的这一确实的缺点外,还要代男性承担其生命意志匮乏、自暴自弃的责任。小说《空巢》,在彰显知识分子爱国情怀的同时,又流露出把男性负面人生选择均归罪于妻子的思路,从而再次体现了冰心对男性中心思维的无意识接受。文中生活在美国的华裔知识分子老梁晚年陷入“空巢”的人生孤寂中,原因被简单化地阐述为两个:一是解放前夕去国赴美,失去祖国的依托;二是没有儿孙环绕,失去家庭的幸福。隐含作者和叙述者把这两件事都简单化地归罪于女人,前一件出于妻子美博的“怂恿”;后一件事是由于外籍儿媳妇既不会“炒菜做饭”,又因“嫌麻烦”不生孩子。至于老梁自己接受妻子“怂恿”而做出决策的责任,儿子是否愿意“炒菜做饭”、养孩子的责任,都不被追问。这种男性免责、女性单方面接受批评的写作思路,与《两个家庭》一脉相承,对女性是不公平的。《两个家庭》、《空巢》显然在有意无意间继承了男权文化在面对人类的过错时把责任尽量转嫁给女性、从而掩护男性主体地位的一贯思路。

另外,冰心关于女性母性之爱的书写也并非是始终只强调女性人生责任、不关注女性权益、不审视男性世界的,冰心40年代创作的《关于女人》中的《我的房东》和《我的邻居》两篇小说便开启了体谅女性奉献之苦、审视男性缺点的一维。《我的房东》中女性人物R小姐尽管“喜欢有个完美的家庭”,却决定终生不婚,因为她母亲的生活便是前车之鉴。她母亲把一生奉献给家庭,结果是“她的绘画,她的健康,她一点没有想到顾到。„„至今我拿起她的画稿来,我就难过。”这里,作者显然并不仅仅把女性生命价值界定在奉献母性之爱这一维上,而是审视了女性奉献母性之爱与女性关爱自我、发挥才华之间的矛盾。同时这个文本还批评了男性时常不能对女性奉献出同等关爱的问题。小说中,作者借R小姐的陈述设想了女性可能陷入的婚姻困境:“在她最悲哀,最柔弱,最需要同情与温存的一刹那间,假如她所得到的只是漠然的言语,心不在焉的眼光,甚至于尖刻的讥讽和责备,你想,一个女人要如何想法?”(11)《我的邻居》则通过直接描述了才女M太太的困境,再次表达了相同的主题。M太太的母职义务与文学才华之间形成剧烈冲突,结果是两方面皆不完美。这里,作者体会了女性实现自我的两重基本矛盾,同时也批评了急躁、挑剔的丈夫和婆婆,从而再次表达了女性也应该受到温存关爱的题旨。两篇小说中,共同的叙述者兼倾听者、旁观者这双重身份的“男士”,完全理解女性的态度,也进一步实践了作者在男女对待性层面上关爱女性生命、审视女性生存环境的价值追求。叙述者“男士”的形象塑造则寄寓了作家期待男性关爱女性的美好愿望。

总之,冰心创作中的性别意识状况是复杂多层的,既有对男权思想的盲从,也有对女性生命的深切关爱,但无疑,冰心在女性问题上思考最多的是,在摒弃男权威压的条件下女性如何通过承担家庭责任和社会责任来实现自我价值。冰心创作以对女性责任的思考在其创作成就的最高点上有力地参与了现代女性主体性的建构工作。

三 以母性之爱济世

冰心把家庭定为女性的立身之本,强调女性以母性之爱荫蔽家庭的责任,但她并没有把女性实现自我的舞台限于家庭。冰心“五四”时期的小说《秋雨秋风愁煞人》中,英云、淑平、冰心三个女学生便以“牺牲自己,服务社会”的理想自勉。“服务社会”的理想一直不时出现在冰心创作中,同时《超人》、《悟》等小说让青年的烦闷消融于母爱中,也正体现了冰心以母爱济世的理想。不仅《超人》、《悟》让青年在母爱中得救,就是《世界上有的是快乐„„光明》、《爱的实现》让青年在儿童之爱、自然之爱中得救,创作主体的心态中都有一副庇护众生、拯救青年的母爱心怀。《世界上有的是快乐„„光明》、《超人》、《爱的实现》、《悟》这几篇中陷于烦闷而终于得到救赎的都是男性青年,作者多以男性青年的内视点写作。这说明冰心创作有“变性或佩戴他性面具”(12)的一面。通过“变性或佩戴他性面具”,冰心小说实现了理解同时代男性青年的人生烦闷的主体间性思维,也说明在冰心的认知中关于世界的本质到底是“爱”还是“不爱”的问题是男女青年所共有的,(13)说明冰心确实时常是“以‘子’的身份投入这个弑父的时代”,但并不能由此得出结论说冰心只有“以‘子’的身份”才能“投入这个弑父的时代”,并不能由此说明冰心作品披露了“女儿们必须装扮为男性或非女性”(14)才能成长的事实。首先,这一系列作品中,作者的自我认同是双性的,一重是与男性青年主人公认同,从而与子辈结成精神同盟;另一重是作者在创作心态上展示了救治青年的母性情怀。这后一种心态完全是女性的,而不是“变性的或佩戴他性面具”的。这种把自我认同为子之母的心怀,正是女性成长的心怀。其次,冰心在《秋雨秋风愁煞人》中通过抒写英云在旧家庭的苦闷,实际上已经完成了单独从女性的角度批判传统的“弑父”或“弑母”行为——当然,冰心作品对权威的态度是复杂的,英云是不能抗公婆之命的媳妇,隐含作者理解她在伦理上不能犯上;但同时英云和隐含作者都在话语层面上批判了旧式的公婆,因而作品就有了伦理上犯上的时代特征。总之,以女性的母性之爱济世,是冰心“五四”时期文学创作内容与创作动机两方面共有的重要特征。

此后一段时间里,以女性的母性之爱济世,在冰心的作品里主要体现为在《张嫂》中把辛勤劳作的女性赞为民族抗战的后方支柱。冰心再一次大量在文学中实践以母性之爱济世的追求,主要集中在40年代后半期。1946年到1951年的4年多的时间里,冰心作为中国驻日代表团的眷属居住在东京,参加了许多文化交流活动,发表了许多散文、公开信、演讲稿以及访谈录。这些文章着重关注中日关系问题和日本的妇女权益问题,其中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以母性情怀反对战争、构建中日民族友爱关系。

“全人类的母亲,全世界的女性,应当起来了!我们不能推诿我们的过失,不能逃避我们的责任,在信仰我们的儿女,抬头请示我们的时候,我们是否以大无畏的精神,凛然告诉他们说,战争是不道德的,仇恨是无终止的,暴力和侵略,终究是失败的?”(15)以母性爱承担反对战争、反对侵略的使命,冰心自有通过教化、启蒙日本女性以改造日本民众思想的写作意图。这种教化意图还体现在她向日本介绍中国文学时着重介绍反战的诗歌、介绍中国“爱好和平”的国民性,但同时又不忘说明“中国人民遇到国家的危险,逼而不得已的时候,决不是不抵抗主义的!”(16)在《给日本学生的公开信》中,她批评日本文化忽略了“自由民主的思想”,强调“我们要承认世界上一切人类,是生来平等的,没有任何民族,可自称为‘神明之胄’。”(17)

但在直接谈中日战争问题的时候,她一般并不着意强调中国是正义方、日本是非正义方。“„„我在歌乐山最后的两年中,听到东京遭受轰炸的时候,感到有种说不出来的痛苦之情。我想象得出无数东京的年轻女性担心着丈夫和亲人,背着软弱的孩子在警报声中挤进防空壕那悲惨的样子。”(18)她时常撇下侵略国与非侵略国问题的辨析,同情日本女性在战争中所受的苦难。这种同情态度与她的爱国情怀并不矛盾。因为她在认知上是把日本人分为军国主义集团和普通民众这两大绝对对立的阵营,认为日本民众和中国人一样也是战争的受害者,强调“我们所憎恨的是一个暴力的集团,一个强权的主义,我们所喜爱的是一般驯良和善心的人民。”(19)当一个年轻的日本作家对她说“作为日本人,这次战争使我们对中国惭愧不已”时,冰心回答说:“这种想法是不可取的。参战的不是所有的日本人,而是一部分,也就是说不是‘我们’,而是‘他们’。”(20)因而当她把自己文章预设的读者界定为日本普通民众的时候,她虽然十分强调反战的立场,但很少直截了当地督促他们去反思参与侵略战争的罪行,而更多的是同情他们参与侵略战争时所遭受的苦难,并且无碍地向他们传达中国人民的友善。1947年元旦前夕,冰心给日本妇女的新年祝辞是“恭贺新禧。祝大家继续整治战争的创伤,振作精神,战胜苦难!”(21)这里,只有同情体谅,没有谴责批判。显然,冰心更多的是以普遍反战而不是辨析战争的正义与否的态度来构建东亚和平的前景,以女性共同的家庭亲情来与日本妇女相知的。这种“只有祝福,没有咒诅”(22)的心态,具有一种母性情怀的宽恕与教化相结合的特质。这种直面种族侵略灾难时宽恕与教化相结合的态度,与冰心在对待性关系上对对方一贯侧重于关爱的思维方式一脉相承,也与冰心所受的基督教文化影响有关。“我们要以基督之心为心,效仿他伟大的人格,在争到自由,辨明真理之后,我们要‘以德报怨’用仁爱柔和的心,携带着全世界的弟兄,走上和平建设的道路。”(23)这种宽恕仁爱的母性情怀自有其感人之处,但也存在一厢情愿的缺憾。它显然对日本底层民众“驯良”、服从品格中与军国主义同谋的一面批判不足。事实上,在实际的交往经验中,冰心已经感受到了“在废除了军阀铁幕统治的今天,日本普通民众依然对中日两国过去的所有一切缺乏认识。也就是说,他们对‘九·一八事变’、‘卢沟桥事变’以及其它无数‘事变’丝毫没有感到有什么不合理。”(24)所以,她感到忧心,着重推荐《四世同堂》、《万世师表》这类抗日书籍,希望日本人阅读后理解中国人抗日的合理性、必要性。但侧重于教化而少直接批评、批判的立场,在面对一个全民族普遍卷入侵略战争的日本国民来说,是否仍然太过温情了呢?无论如何,母性情怀多少已经铸就了冰心处理对待性关系上宽恕的思维定式。所以,到了五六十年代,她以访日为主题的大量散文,只是同情广岛上的受害者尤其是受害的妇女,较少提及日本在二战中的侵略行为。这显然是一种偏颇。这一方面是冰心自身宽恕的母性心怀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当时中美冷战对立、注重亚非团结的国家意识形态使然。当然,侧重于宽恕,只是在心中明辨是非的前提下如何引导中日民族关系的一种处理问题的方式,并不是说冰心在日本侵华的是非问题上有糊涂的认知。1980年当她听说日本文部省在审定历史教科书时,把日本军国主义侵略中国的行动篡改为“进入”这一消息,她的心“便一直在怒涛翻滚之中”,(25)立即写下《不要污染日本子孙万代的心灵》一文进行义正辞严的谴责。

侧重于抒写母性之爱是冰心创作的特色。从女儿的角度歌颂母性之爱,冰心颠覆了封建男权传统对女性血脉亲缘关系的隐匿。从女性自我人格建构的角度,冰心把母性之爱确认为应有的美德,并把这种母性之爱展开为关爱家庭与感化社会两个维度。赞美关爱家庭的女性,冰心从女性责任意识的角度为中国现代女性主体性的建构做出了贡献;以母性之爱慰藉青年、以母性的宽恕之爱教化侵略中国的日本民族,冰心实践了以母爱济世的理想。同时,冰心的母爱书写也还存在着偶向男权屈从、偶又能关注女性权益的复杂状况。

注释:

①⑧(12)(14)孟悦、戴锦华:《浮出历史地表》,河南人民出版社,1989年,第16页、第73~74页;第75页;第71页;第71页。

② 王侃:《历史:合谋与批判——略论中国现代女性文学》,载《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1998年第4期,第207页。

③ 盛英:《冰心性别意识辨析》,收于王炳根主编《冰心论集·三》,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35页。

④ 刘思谦:《“娜拉”言说——中国现代女作家心路纪程》,上海文艺出版社,1993年;姚玳玫:《冰心·丁玲·张爱玲——“五四”女性神话的终结》,《学术研究》,1997年第9期;李玲:《中国现代文学的性别意识》,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年版,第146~165页;林丹娅:《冰心早期女性观之辨析》,收于王炳根主编《冰心论集·三》,海峡文艺出版社,2004年,第52~67页;任佑卿:《现代家庭的设计与女性/民族的发现:从冰心〈两个家庭〉的悖论谈起》,2007年10月“第八届中国女性文学学术研讨会暨高校女性文学教材建设研讨会”会议论文。

⑤ 参看Dorothy Ko, Teachers of the Inner Chambers: Women and Culture in Seventeenth-Century China,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1994;王萌的博士论文《禁锢的灵魂与挣扎的慧心——晚明至民初女性创作主体意识的萌发》,河南大学2003年度博士论文。

⑥ 沈从文:《论中国创作小说》,原载《文艺月刊》第2卷第4期,转引自王炳根主编《冰心论集·上》,海峡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第6页。

⑦ 《诗经·国风·周南》中有《桃夭》篇,以“之子于归,宜其室家”赞美女性有利于家庭。

⑨ 议论文《“破坏与建设时代”的女学生》,小说《庄鸿的姊姊》、《最后的安息》、《谁断送了你》都表明,“五四”时期冰心在女性权益方面一直侧重于维护女性的生存权、女性的受教育权,而对女性争取参政权、张扬个性的行为是反感的,对在男女对待性关系上如何维护女性权益的问题则缺少自觉思考的意识。《“破坏与建设时代”的女学生》一文,把“图谋‘参政选举’、‘男女开放’,推翻中国妇女的旧道德,抉破中国礼法的藩篱”的女权运动,视为“喧嚣的言论行为”加以鄙视,唯恐“真心求学”的一类女学生受到这类女权运动分子的拖累而失去社会的欢心。《是谁断送了你》中,冰心虽然以怡萱求学若渴的态度暗暗颠覆了“父亲”关于女孩儿“学问倒不算一件事”的说法、维护了女性的受教育权,但作品中“父亲”反对女权的话语——“最要紧的千万不要学那些浮嚣的女学生们,高谈‘自由’、‘解放’,以致道德堕落,名誉扫地,我眼里实在看不惯这种轻狂样儿!”——并没有受到隐含作者明确的批评。1920年之后,冰心就没有在作品中表露对女权运动反感的态度。1933年,她在《我们太太的客厅》中,批评女性的虚荣、以自我为中心,也没有让她像《两个家庭》中的陈太太那样扯上“女权”话语为自己辩护。1948年冰心在《写在“妇女节”之际》中谈起唐群英、沈佩贞等女权运动家,则肯定“她们是中国妇女运动的启蒙者,并在当时不利的社会环境中坚持着斗争。这一点是非常值得敬佩的。”这时她转而基本上肯定女权运动了,并且在多篇文章中批评日本妇女在社会在家庭中与男子地位不平等的现象。刘思谦、林丹娅、任佑卿的论文对《“破坏与建设时代”的女学生》均有敏锐的批评。

⑩ 刘思谦:《“娜拉”言说——中国现代女作家心路纪程》,第102页。

(11)冰心:《我的房东》,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三卷》(福州: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第281~282页。

(13)冰心在1920年创作的散文《“无限之生”的界线》中让女性人物宛因和冰心也探讨了类似的问题,最终得出了“万全的爱,无限的结合,是不分生——死——人——物的”的结论。这说明冰心并非只是“变性或佩戴他性面具”时才能思考世界秩序的问题。《“无限之生”的界线》,见《冰心全集·第一卷》,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92页。(15)冰心:《给日本的女性》,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三卷》,第390~391页。(16)冰心:《怎样欣赏中国文学》,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三卷》,第452、457页。

(17)冰心:《给日本学生的一封公开信》,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三卷》,第405页。

(18)冰心:《从重庆到箱根》,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三卷》,第387页。(19)(23)冰心:《从去年到今年的圣诞》,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三卷》,第397页;第398页。

(20)冰心:《对日本民众没有怨恨》,虞萍译注,收入冰心著《我自己走过的路》,人民文学出版社,2007年,第130页。

(21)冰心:《给日本妇女的新年祝辞》,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三卷》,第401页。

(22)冰心:《寄小读者·通讯十三》,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二卷》,第115页。(24)冰心:《日本人应该阅读的中国书》,虞萍译注,收入冰心著《我自己走过的路》,第177页。

(25)冰心:《不要污染日本子孙万代的心灵》,收入冰心著《冰心全集·第七卷》,海峡文艺出版社1994年,第308页。^

第二篇:浅论冰心散文创作中爱的哲学

浅论冰心散文创作中爱的哲学 指导老师:朱洁学员:张美兰

摘要:冰心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著名的女作家、诗人、儿童文学家。她的诗歌、小说和散文等创作,都十分具有开拓性。在其作品中她用“爱的哲学”歌颂母爱、赞美童真、礼赞自然。本文将着重论述冰心散文创作中“爱的哲学”的具体内容及在其作品中的创作体现,并结合社会现实对“爱的哲学”的意义和影响作进一步的阐述。关键词:冰心散文爱的哲学母爱童真大自然

提起冰心,我们总会想到那位用爱和真情赞美母爱、童心与大自然,以及人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女性。她总是以温柔细腻的笔调、纯洁率真的思想和清丽委婉的语言,营造出属于她独有的艺术风格。冰心的创作文体有诗歌、散文、小说等多种,但她比较喜欢运用的体裁还是散文。她曾在《关于散文》一文中说到:“散文是我最喜爱的文学样式”。冰心散文创作开始于“五四”时期,“五四”是一个新旧思想激烈斗争的时期,冰心在“五四”革命文学浪潮的推动下,结合自己民族传统与现代生活的土壤,同时也吸收了外国文学的某些养分,并在这基础上形成了一种不同于旧文学的崭新的文学体式。其作品无论从内容到形式,都是对旧文学的重大突破。可以说,冰心作为中国现代散文的先驱者,用白话创作的叙事抒情散文,打破了“美文不能用白话”的观念,显示了现当代散文的创作成绩。

冰心作品给我们呈现的是新旧文化交替时期中国知识女性向往现代文明的真我形象,它不同于封建时代的闺阁文学封闭纤弱。她的散文的审美方式以心为文,交织古今,融会中外。从她于1919年8月在《晨报》上发表了第一篇散文《二十一日听审的感想》之后,就开始了散文写作。她的散文创作数量近140万字,代表作有《笑》、《往事

(一)》、《到青龙桥去》、《寄小读者》、《山中杂记》、《南归》、《关于女人》等,还有散文集《归来以后》、《樱花赞》、《拾穗小札》、《晚晴集》等。冰心的散文创作长达七十多年,跨越了几个历史时期,其创作可划分为早期(“五四”时期)、中期(20世纪三四十年代)、晚期(建国以后)三个阶段,创作风格随着时代潮流的变化而有所不同。早期以“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的笔调,运用委婉含蓄的手法,清新秀丽的语言形成了独树一帜的艺术风格,赢得了读者的喜爱,曾被人赞誉为“冰心体”;中期随着生活的转折变化,一改前期婉转、清丽、典雅的艺术风格,代之以苍劲、明快、幽默和刚健的风格;晚期的创作风格随着时代与自身气质的变化也相应的产生了变化,前期是温柔伤感的情调,中后期则呈现出清朗秀逸的风貌。

在冰心七十多年的文学创作中,有许多优美的散文篇章,吸引着一代又一代读者。其中最为突出的是对母爱、童心、自然美的成功描写,这也就形成了她独特的“爱的哲学”的具体内容。正如秦牧所说:“她望着繁星,对着大海,赞美自然、讴歌母爱、爱慕善良,探索真理。在夜气如磐、大地沉沉的当时,她告诉人们要追求真善美,憎恨假恶丑,起到一定的启蒙作用。”说到“爱的哲学”,大家自然就会想到伟大诗人泰戈尔,他对冰心的影响非常大,可以说是“爱的哲学”的创始者。徐志摩曾经评价冰心是“最有名神形毕肖的泰戈尔的私淑弟子”。特别是在散文创作方面,冰心更是汲取了其思想的精华,并结合自己对人生的感知和理解,对于爱的独特的心灵感受,给予“爱的哲学”注入新的生命,从而形成了她的别具一格的“爱的哲学”。

一、爱的哲学的具体表现

冰心一生都信奉“爱”能引导人们向善向美。母爱、童真、大自然,这三者构成了她爱的世界。她赞美母爱,曾深情地说,“这样浓深,这般沉挚,开天辟地的爱情啊!愿天下一切有知,都来颂赞!”她觉得母爱可以引导人类走向新的文明,靠着它,便能建造一个“个个自由、个个平等”的世界;她赞美童真,描绘儿童稚气娇憨的情态,欣赏他们的智慧聪颖。她觉得大人的世界充满互相残杀、争权夺利,而儿童的世界是纯真无邪、互爱互怜的;同样,冰心倾心自然也表现了一种追寻,希望在自然的清新里,平息人间的恶斗,融化人类的怨嗔。为此,她常常徜徉于大自然,流连忘返,与大海为友,与湖泊作伴。春风、秋云、碎雪、微雨、明月、星晨,无不倾注她美好的情思和善良的祝愿。她对人类的光明前景充满信心,她希望人们真挚地去爱、去共同创造理想的社会,理想的人生。

1、无私的母爱

冰心“爱的哲学”的核心内容是母爱,在她的笔下,母爱是圣洁博大的,是她精神世界中不可缺少的内容,是她心里永恒的话语。在《寄小读者》中可以体会出她的这种“爱的哲学”。例如其中的通讯十,作者对母爱给予了非常高的赞扬,文中指出:“世界上没有两件事物是完全相同的,同在你头发上的两根发丝,也不能一般长短。„„只有普天下母亲的爱是一般的长阔高深,分毫都不差减。”冰心说:“母亲对于我的爱,不因着事物毁灭而变更”,“她的爱不但包围我,而且普遍的包围着一切爱我的人,而且因着爱我,她也爱了天下的女儿,她更爱了天下的母亲”,“世界便是这样的建造起来的”(《寄小读者》通讯十),热情地歌颂了母爱的无私与宽厚。又如在《往事

(一)》第七篇中,她借助荷叶与红莲之间亲密无间的关系,唱出了一首感人至深的母爱之歌。文章中写道:“母亲呵!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在冰心的眼中,母爱是无私的,是战胜一切邪恶的力量。《超人》就是冰心传达爱的哲学的重要篇章,文中通过一个叫禄儿的孩子向世界告知了自己爱的哲学。公寓里的何彬是一个性格冷漠的青年,他认为“爱和怜悯都是恶”。而公寓里的小杂工禄儿的生病呻吟打动了何彬,他拿出十块钱让禄儿去治病。禄儿感激他,由此联想到慈母之爱,得出“我的母亲和先生的母亲是好朋友”的结论,何彬也因此悟出一个新的人生观“世界上的母亲和母亲都是好朋友,世界上的儿子和儿子也都是好朋友,都是互相牵连,不是互相遗弃的”。冷心肠的何彬因为母爱的回忆而重新唤起对生活的热情,其中母爱的温暖便是作者冰心转奉给世界的母性关怀,全天下的子女都应该受到这种母爱的恩惠。正是因为冰心这种对于母爱的无限夸大,并竭力鼓吹爱世上所有的母亲和所有的儿子,不分阶级地爱一切人也是爱的哲学的局限性所在。再如她出版于1931 年的散文名篇《南归》,是作者在丧母一年半后所作的思念母亲的杰作。作者采用“痛定思痛”的写法,完全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感,文笔极为哀婉凄绝,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在这篇散文中,前半部分每一个字都饱含着她唯恐失去母爱的惶恐、竭力延续母爱的焦虑,把作者服侍母病过程中内心的煎熬和情绪的复杂变化,表现得淋漓尽致、情真意切。后半部分则痛述了失去母爱的无限悲恸,在文章的结尾,作者写道:“完了,过去这一生中这一段慈爱,一段恩情,从此告了结束。从此宇宙中有补不尽的缺憾,心灵上有填不满的空虚。”“窗外是苦雨,窗内是孤灯。写至此觉得四顾彷徨,一片无告的心,没处安放!”字字发自肺腑,浸透着无法排解的忧伤、痛失母爱的悲痛及无助。其实,冰心的母爱哲学并不仅仅是安慰那些受伤的心灵,而是把他们从现实带入哲学的世界,在母爱的哲学里受到灵魂的问籍,从而获得新的认知。

2、纯洁的童心

冰心散文中的另一个重点是描写歌颂童心童真。就像对母爱的歌唱一样,冰心对童心的歌唱也有多层面的内涵。其中既有对自我童心的关照,也有对儿童本真世界的理解关怀,还有借童心来慰籍成人世界的内容。她认为:“给儿童写作,对象虽小,而意义却不小,因为,儿童是大树的幼芽,为儿童服务的作品,必须激发他们高尚美好的情操,而描写的又必须是他们的日常生活中所接触关心,而能够理解、接受的事情。”

在冰心的许多篇章中,儿童被描绘为天使,是“爱的哲学”里的天使,传达的是冰心本人的思想。她的散文《笑》就表达了这种从天使到儿童的转化过程:“凭窗站了一会,微微的觉得凉意浸入。转过身来,忽然眼花缭乱,屋子里别的东西,都隐在光云里;一片幽辉,只浸着墙上画中的安琪儿——这白衣的安琪儿,抱着花儿,扬着翅儿,向我微微的笑。”由此联想到五年前,古道边,一个孩子:“他抱着花儿,赤着脚儿,想着我微微的笑。” 关怀儿童世界,冰心首先是超越任何功利目的的去理解儿童的喜怒哀乐,捕捉儿童世界的天真童趣,表现儿童稚拙的内心世界。如在《寄小读者》中,冰心就是孩子们的一个伙伴,她娓娓动听地跟大家讲述自己的童年往事,和小朋友们谈心,同时也夸赞孩子们的稚气和善良,以独特的通讯形式和小朋友交谈,以真挚朴实自然的话语创作出许多精美的篇章。又如在《通讯六》中,她和小读者说心里话,完全是一片孩童之心。冰心说:“小朋友,我有一个建议:‘儿童世界’栏,是为儿童开辟的,原当是儿童写给儿童看的。„„大人的思想,竟是极高深奥妙的,不是我们所以能测度的。„„总而言之,他们的事,我们不敢管,也不会管;我们的事,他们竟是不屑管。所以我们大可畅胆的谈谈笑笑,不必怕他们笑话。———我的话完了,请小朋友们拍手赞成!”这完全是小孩子群中的一个,用大姐姐的口气,和小朋友谈心,讲悄悄话。她总是以平等的态度和孩子们交流,用自己的热情真诚地同孩子们交朋友,与小读者息息相通。

冰心在作品中,讲了许多小道理,与小朋友促膝谈心,谈社会公德,谈知识就是力量,谈我们当前存在的一些困难等等。在她的《三寄》中,冰心的心情是宁静多于兴奋,喜悦多于感叹,处处把小朋友看作新长征的接班人,希望小朋友既觉察肩头的重任,又能踏踏实实地身体力行地去做日常生活中的小道理。这种心贴心的平等姿态,使得小读者在这种难得的信任尊重之中,激发出自己的爱心和美感。冰心活到99岁,在近一个世纪的岁月中,她始终保持着童真之心。她始终觉得和孩子们“说话不必思索,态度不必矜持”,“病中不必装大人,自然不妨重做小孩子”(《山中杂记》)。

在她的笔下,每一个孩子都是天使的化身,都有着不一样的可爱之处,读她的散文总是能让我们感觉到一个个天真烂漫、纯洁无暇的孩童形象跃然纸上。因为只有用童稚的眼睛来看这个世界,才能有如此生动形象的描述,这些饱含童真的文字是冰心女士由内而外的孩子气使然。她时常勉励自己“在平凡的小小的事物上,我仍宝贵着自己的一方园地,栽下平凡的小小的花,给平凡小小的人看”。的确,冰心用晶莹无瑕的爱和坚定的信念执着于自己率真的性情,在文学的园地里寻找适合自身心性发展的一方土地。这也使她成为我国著名作家、诗人、散文家的同时,也成了小百花园中一位先驱者和和贡献卓越的儿童文学家。

3、优美的自然

冰心对自然之美有着极为敏锐的感受力。无论是雄伟的高山,还是辽阔的大海,甚至是细小的蒲公英,都是冰心喜爱的自然景物。在她的笔下,大自然的春日秋色、花晨月夕、丛林小溪都是如诗如画生机盎然的,使人仿佛身临其境,目不暇接。

冰心热爱大自然,她的爱很深沉,就像她热爱的大海。冰心从小生活在海边,对大海有着特殊的情感,可以堪称一位“海化”的艺术家。她曾说:“每次拿起笔来,忆起来的头一件事就是海。”大海的广阔深远陶冶了她的思想和性格,海风、海浪、潮涨潮落滋养了她的心田,融入了她的生命和灵魂。她笔下的大海形象是异常美丽的。辽阔的海面,蓝色的海水,汹涌的海浪,骀荡的海风,绚烂海霞,飞翔的海鸥,漫长的海滩„„这一切构成了冰心散文中多姿多彩的大海的形象。在她的作品中,曾多次用大量的笔墨描绘大海辽阔深邃、博大精深的形象,把大海作为理想人格的化身,自己被称为大海的女儿,海的歌者。冰心的《往事

(一)十四》通过丰富的想象,把海上不同时节的变幻莫测比作海的女神喜怒哀乐,时而活泼放达,无拘无束;时而多愁善感,喜怒无常。把大海写得有神有韵,整个画面绚丽多姿、光彩照人,字字句句蕴藉着对大海的无限深情。在感悟大海的同时也被大海同化了,她赋予大海的灵性又无疑融入了自身的襟怀和抱负。冰心之所以对大自然有如此深厚的眷恋,是为了将自然和社会割裂开来,使自己的目光不再倾注于现实人生,而去体验自然的壮美。“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卧在宇宙的摇篮里。”既然大家都同睡一个大摇篮,人人都受到大自然的爱护,人人都是平等的,于是便能在“自然的微笑里,融化人类的怨艾。” 冰心不仅以灵敏的感性体悟到大自然的美丽,而且还常常把自然拟人化为自己心心相通的朋友,以女性细腻的感受描绘出每一个能表达其内心感受的景致,用典雅的语言表达出来,赋予大自然无限的情思。她常常坐在湖岸边,边写作边看“湖上的月明和落日,湖上的浓阴和微雨”,也经常面对着青山村落,看“夕照里,牛羊下山了,小蚁般沿走在青岩上”。寥寥几笔,几种景物已淡然而出,月明、落日、浓阴、微雨、夕照、牛羊、青岩,犹如一幅水墨画色彩鲜明,淡雅清晰,蕴藏着真情写出了自然的美妙动人,让人回味无穷。尤其苏州一带江南水乡的景色更是使她“悠然如醉”,她写道:“江水伸入田陇,远远几架水车,一簇一簇的茅亭农舍,树围水绕,自成一村。水漾轻波,树枝低桠,当几个农妇挑着担儿,荷着锄儿,从那边走过之时,真不知是诗是画!”“有时远见大江,江帆点点,在晓日之下,清极秀极。我素喜北方风物,至此也不得不倾倒于江南之雅澹温柔”(《通讯四》)。在冰心的笔下,田垄、水车、茅舍、水波等本来很普通的山水景物都成了有诗情画意的佳山丽水,一幅幅秀美明丽的风景画呈现在读者面前,令人惊喜的不忍释卷。再如《往事(二)》:“今夜林中月下的青山,无可比拟!仿佛万一,只能说是似娟娟的静女,虽是明艳照人,却不飞扬妖治:是低眉垂袖,璎珞衿严。”月光下的青山,在冰心的笔下,成了一位明艳照人,默默不语的女子形象,更使她的散文充满了无尽的柔情蜜意。冰心大量抒写自然美,从一个侧面也展示了以冰心为代表的第一代现代女性心灵解放的高度。她的写景写人散文,始终把人与自然,人与人的沟通和协调作为主要的价值取向和精神追求,从而在生态环境和人际领域拓展了她的审美天地,人与万物相通的精神家园。

二、爱的哲学的形成原因

冰心的散文为我们谱写了一曲曲爱的颂歌。这些饱含着对母亲、童真、大自然的爱,孕育于她的成长历程,一方面受益于家庭和生活环境的影响,另一方面也得益于中外文化对她的熏陶。尤其在早年,冰心大量阅读了托尔斯泰、泰戈尔等外国作家的优秀作品,深受基督教教义和泰戈尔哲学中的入世救世、普度众生的爱的影响。此外,“五四”时期西方资产阶级的人道主义思潮在中国广为流传,自由、平等、博爱的思想对冰心也产生了较大的影响。

1、家庭环境的影响

冰心爱的哲学的形成,首先归功于她优越的家庭环境的熏陶、感染和教育。冰心有一个幸福快乐的童年,她的父亲担任海军军官,母亲出身书香门第,知书达理,思想开通,这一切为她创造了良好的生活条件。父母的厚爱和优越的生活条件以及海边的生活体验让冰心始终有一片明净的空间,一个温馨的生活环境。她说:“我觉得我的童年生活是快乐的,开朗的,首先是健康的。该得的爱,我都得到了,该爱的人,我也都爱了。我的母亲、父亲、祖父、舅舅、老师以及我周围的人都帮助我的思想、感情往正常、健康里成长。二十岁以后的我,不能说是没有经过风吹雨打,但是我比较是没有受过感情上摧残的人,我就能够经受身外的一切,有了健康的感情,使我相信人类的前途是光明的,虽然在螺旋形上升的路上,是峰回路转的,但我们有自己的看法,自己的判断,来克制外来的侵袭。”的确,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冰心,“爱”从小就渗透在她的心田里,成为她思想和行动的一种善良的出发点。长大成人后,形成了她独特的“爱的哲学”,成为她创作的旨趣。我们读冰心的诗歌、散文,都能感受到字里行间的浓浓爱意,如春风拂面。她曾在《寄小读者》中这样描述她的生活“我的生活只有花和光和爱,我生命中只有祝福,没有诅咒”。父母的爱心是冰心“爱的哲学”形成的重要因素。

当然,正是由于优越的生活环境使得冰心“爱的哲学”有着一定的局限性。她弄不懂造成社会现实和自己理想产生冲突的根源是什么?她认为社会之所以存在的种种问题,主要是因为“人心不好”,而改变人心的方法就是“爱”,爱是解决社会矛盾的主要方法,是万能的钥匙,主张用爱来感化人们的心灵,拯救全人类,这是不切实际的。

2、社会环境的影响

时代潮流为“爱的哲学”的形成准备了客观条件。“五四”时期,冰心看到了中国的苦难现实,敏锐地感到自己以及当时的“青年人的危机”:“不能升天,不甘入地”,他们被“悬在天上人间的中段”(《烦闷》)。她将当时某些资产阶级和上层小资产阶级的知识青年的思想危机夸大成全体青年的问题,因而开始以“问题小说”开始创作。但由于思想上脱离当时的现实斗争和广大人民,冰心只能以自己“美满”的家庭中的“亲子之爱“当作灵药,推荐给当时的青年,同时也以此安慰自己寂寞和苦闷的心灵,这就是冰心倡导“爱的哲学”的起因。早年的《往事》、《寄小读者》和《山中杂记》等作品,以“爱的哲学”领悟人生,讴歌亲情、友爱、童真和自然美,寻味人生的乐趣和慰藉,通过“爱的哲学’告诫青年用爱引导自己的人生。但也给一些文学青年带来过负面影响,他们一味追求模仿,沉浸在爱的幻觉里。那时年仅19岁的冰心积极投身于那个高扬“民主”与“科学”大旗的洪流中,她以优美舒缓的语言,清新秀丽的文字表达了她那丰富内涵的爱。“爱”是她讴歌的主旋律,对“爱”的思考陪伴了她的整个创作历程。从“小我”之爱到“大我”之爱、再到“忘我”之爱;从爱的萌芽幼稚、天真的“爱”到“爱”在冷风中呻吟、在战火中磨练„„不管遇到什么情况下,冰心从未放弃对“爱”的思考和赞颂。随着这种不放弃、不断思考与研究“爱”为主题的深入,逐渐形成了冰心自己独特的“爱的哲学”思想。

3、泰戈尔的影响

泰戈尔是冰心“青年时代所最爱慕的外国诗人”。他的哲学思想对冰心爱的哲学的形成有着不容忽视的推动和促进作用,最鲜明地体现在她的小诗《繁星》与《春水》中,对大自然的礼赞,对父母家人的眷恋,对童年生活的无限向往,基本确立了冰心爱的哲学的体系:母爱——童心——大自然。

泰戈尔的“泛爱论”与冰心“爱的哲学”似乎有着不可言喻的关联。泰戈尔“以一切亲子之爱、夫妇之爱、恋人之爱、爱国者之爱、自然崇拜者之爱、醉心于神者之爱为吟咏的诗材。”冰心则认为:“人类以及一切生物的爱的起点,是母亲的爱”。她热情讴歌母亲的无私和宽厚:“用她坚强无尽的爱来包围我。她爱我的肉体,她爱我的灵魂,她爱我前后左右,过去,将来,现在的一切”!就这样,冰心辩证地吸收了泰戈尔的这些思想并加以发展,奠定了自己爱的哲学的基础。冰心在《遥寄印度哲人泰戈尔》一文中写到:“你的极端信仰——你的‘宇宙和个人的灵中间有一大调和’的信仰;你的存蓄‘天然的美感’,发挥‘天然的美感’的诗句,都渗入我的脑海中,和我原来的‘不能言说’的思想,一缕缕的合成琴弦„„.”由此我们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冰心对泰戈尔的崇拜和敬仰。

此外,冰心还吸收了泰戈尔的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思想。泰戈尔极为倾心大自然,他认为,人只有投入自然的怀抱,才能找到无尽的幸福。冰心对大自然更是特别热爱和欣赏,因为她和泰戈尔一样,认为自然是人类的母亲,只有在母亲的怀抱里,才能忘却现实的污浊和烦恼,才能使心灵得到净化。

三、爱的哲学的意义及影响

爱的哲学既是冰心作品中的一个主题,也是一个永恒的文学主题。冰心是爱的追求者和探索者,是美的雕塑家和绘画家,她改造的是民族的灵魂,发现的是大自然的伟大,赋予孩子们的是圣洁的情操,给一代又一代的心灵送去的是永恒的信念、智慧的光芒。这也显示出冰心爱的哲学的特点,她对于人类生存方式的选择是和谐而不是对抗,是友谊而不是冲突,这种文化抉择充分显示了她作为中国人的智慧。

冰心“爱的哲学”体现其创作的一种特殊的情怀。冰心不太注重使用女性作家常常着力表现的爱情题材,不去构造曲折复杂的故事,而往往在简单的人、事和叙述中完成“爱的哲学”的书写。在母亲面前她永远是一个女儿,在朋友面前她永远是一个信的过的大姐姐,作为母亲的女儿,冰心感受到的是爱,作为朋友她给予的也是爱;母亲的爱转化为她对朋友兄弟的爱,而这种爱是超越世俗超越现实的,母亲的爱“使我由死中求生---要忘记自己的痛苦。”、“母亲赋予我的灵魂和肉体,我就以我的灵魂来探索人生。”在冰心的写作世界里,她既是作为女性性别而存在着,这时她的爱具有母性特征,她又是超越性别的,这时她的爱是抽象的、哲理的,由母亲的爱转化为哲理的爱。

冰心的“爱的哲学”有着很重要的现实意义。在当前的社会中,越来越多的人逐渐淡化了爱的意识,取而代之的是金钱至上、权力至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具有功利性,甚至有些人为了钱和权为所欲为,道德败坏。我们今天要重新认识冰心爱的哲学,并从哲学的高度进行认真思考,它不仅可以促进人际物我之间的沟通与亲善,还能启发人们思索生命的意义和目的,追求合理的人生和理想的社会,在审美教育上也有不可低估的积极意义,并且与当今建构和谐社会所倡导的诚信友爱,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也有相通之处。冰心的爱是一盏明灯,一种力量,一代代人在冰心的爱里成长。冰心用爱承担起抚慰生命脆弱的使命,抚平人们心灵的创伤,给人以生的勇气,激励人们奋勇前行。人们从冰心那里得到了爱,体验着爱的温馨与魅力,又用同样的爱去待人、做人,使得人与人、人与自然的之间的关系得到很好的调和。

“爱的哲学”是诗意的哲学,是冰心散文书写的灵魂,在爱的歌唱中,冰心用女性细腻的心感受世间的一切爱。爱的哲学不是一种哲学概念,而是渗透于冰心文学作品中的一种精神,正是有了这种精神,才使冰心成为五四时期最杰出最有个性的作家。用茅盾的话说:“在五四时期的作家中,只有冰心女士最属于她自己。她的作品中,不反映社会,却反映了她自己,她把自己反映得再清楚也没有”是的,冰心属于她自己,她的独特性恰恰在于她以艺术的形式表现了一种本原性的追问和解答,她执著探究的是那个本真的、活生生的世界,她属于历史,也属于今天,更属于不老的散文。

纵观冰心的散文,爱与美的主旨一脉相承,贯穿始终。冰心笔下的母爱是深沉、真挚、忘我的;童心是淳朴、天真、活泼的;自然是壮美、寂静、安详的。冰心引导人们一步步走向她散文描绘的爱与美的世界,她用智慧凝结而成的爱与美为主旋律的文学,滋润着一代代读者的心田。冰心的爱的哲学让人满怀希望,满怀激情,它可以使你的生命之树翠绿茂盛。正如她自己所说:“爱在左,同情在右,走在生命的两旁,随时撒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途,点缀得香花弥漫,使穿枝拂叶的行人,踏着荆棘,不觉得痛苦,有泪可落,却不是悲凉。”这样至真至纯的爱的体现,才是婉约典雅、轻灵隽修的美丽。

冰心,是带着她的“爱的哲学”,以她清词妙句、婉约动听的乐曲,屹立于现当代文学史的峰峦之上。

第三篇:冰心作品的创作特点

冰心作品的创作特点

小说

冰心在刻画人物形象时,大多不用浓墨重彩,也较少精雕细刻,只用素描的笔法,淡淡数笔,人物形象就仿佛那出水的芙蓉,鲜灵灵地浮现在水面上。《六一姐》、《冬儿姑娘》、《小桔灯》分别塑造了三个生活在不同时代的少女形象。冰心在小说中塑造了一系列理想、完美的青年女性的形象。她们大多心地善良,温柔美丽,活泼大方,稳健端庄。她们青春焕发,充满活力,以自己的智慧和才能,赢得女性的尊严;以自身事业上的辉煌成就,获得男人的敬重。此外还有一系列热爱祖国的青年,慈怜温柔的伟大母亲,通情达理的老奶奶,以及博学风趣的老教授等众多形象,透出了温情。

在艺术表现上,冰心善于借鉴和运用抒情手法。在作品中,时而以叙述人的口吻直接抒发情感,时而通过人物的语言或人物的心理活动来表露作者的主观意态,使小说带着浓重的抒情色彩。

冰心往往喜欢用第一人称的叙事手法。以“我”作为展开故事的线索,满蕴着深情,倾诉我的所见、所闻、所遭、所感、所触,使读者感到小说中所发生的一切,全是人生的真实,没有虚构编织的成分,没有浪漫的色彩,没有人为的戏剧性的冲突,没有媚俗的诙谐,具有逼真性和亲切感。这给作者提供了更大的自由,可以更灵活地起讫,转折,变化,作者浓烈的情愫的抒发,可以表达得更加得心应手。

冰心的小说,较少宏篇巨著,多是清新隽永的珍品。她的许多作品看起来情节单纯,却寓意深远,留给人无穷的回味。她撷取现实生活中的一个片段,人生旅途中的一段机缘,展示出错综复杂的社会生活的一个侧面。没有离奇曲折的故事,没有金戈铁马的壮举,却具有一种哲理的追求。她常常用机敏的目光,去观察社会,审视人生;从人际关系撞击中,爆发出火花,捕捉生活中蕴藏的哲理,寄托自己的情思,富有清新的哲理和诗意。

在小说的结构上,大多采用双向型的结构框架,互相映照的格式。她常以两个家庭、两个人物、两个事件,大洋两岸为主线,平衡展开,发展的结局,却是大相径庭的。通过鲜明的对比,给人们以启迪,发人深思。在小说的描写手法上,她常采用白描的手法,以简练的笔墨,不加烘托,勾勒出鲜明的形象,表现她特有的诗的情性。

冰心的作品,往往把人物活动的时间安排在清晨、黄昏、月夜;活动的场景设置在海滨、湖畔、公园、山间、船上;借助自然景物的描摹,将人物的美与环境的美,融为一体,达到情景交融的境地,造成特定的温馨的氛围。

散文

冰心的散文,题材广泛,寓意深邃。冰心通过自身经历的细腻描写,生动而形象地反映了一个世纪来,中国动荡复杂的社会生活的某些侧面。在冰心的散文里可以看到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买办阶级压迫蹂躏中国人民的惨景,以及英雄人民、爱国青年奋起反抗,英勇斗争的画面。同时,冰心的散文题材还扩展到世界上许多国家的历史、地理、文化、风俗,以及人民群众的苦难和斗争,读者可以从中获得丰富的国际知识,诸如埃及、印度的古老文化;源远流长的中日关系;意大利的今昔;苏格兰的民间艺术以及中国与世界各国文化交流的发展,世界各国人民对中国人民的深厚友谊等,给人以新的启迪。

冰心的散文体现着冰心自己所强调的独特风格。冰心善于撷取生活中的片断,编织在自己的情感波澜之中,凭借着敏锐的眼力和细密的情思,把内在的深情和外物的触发溶在一起,寓情于景,情景交融,给读者以崇高的美的享受。冰心十分注重散文内涵的美。她的散文立意新颖,构思灵巧。在看似平凡的题材中,创意出奇,构局善变。这是由她的思想造诣和生活环境凝聚而成的美的情思。

冰心在散文的创作过程中,特别注意感情的文字表达。冰心往往将自身的审美心理和审美理想,借助自然景物的点染表现出来。

冰心散文不仅清词丽句随处可摘,而且全文都写得非常精粹。冰心善于采撷文学语言中的精华,将那些精练、生动、准确、新鲜的语言,编织到作品中,使冰心的散文具有诗一样美的语言。而且兼及内在的节奏和韵律,像《往事(其二)》的第三篇和第十篇,从情绪的高低抑扬,到节奏的快慢,句式的长短,都很讲究。冰心的散文,不只是能看,而且能诵,读来音韵自然,让读者在吟味中,感受到音乐美。

儿童文学

冰心的儿童文学作品充满着对少年儿童的爱和希望。冰心从儿童的特点出发,寓教育于情趣之中,以情感人。冰心从不以少年儿童的教育者面貌出现,不以空泛的说教,生硬的训诫来教育儿童,而是采用与少年儿童促膝谈心的方式,以亲切、委婉的语调,述说自己生活中的见闻和内心的感受,并且叙述得那样有趣,那样娓娓动听,就像有一种魔力吸引着小读者。冰心在倾吐自己的感受时又是那样情感淳厚,意绪绵绵,幽幽地牵动了少年儿童的心,促使他们在激动、快乐、振奋中,不知不觉地受到作品所表现的主题思想的启迪,从中得到教益。对少年儿童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启发少年儿童的民族自尊心、民族自豪感,是冰心儿童文学作品中的一个重要内容。但是,冰心的作品并不是直接论述我们的祖国是如何伟大,怎样可爱,为什么应该爱国等等,而是以精巧的构思和生动的情景,抒发对祖国的爱。[8]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儿童文学作品中,爱国主义情感表现得更为浓烈。作者对祖国由衷的赞颂,不是抽象的,凌空的,而是通过冰心亲身的感受,自然而然地抒发出来的。这感受是以耳闻目睹,新旧对比为基础;加上作者细密的观察,艺术的组合,生动、形象地反映出来。

冰心在自己的儿童文学作品中,也往往根据少年儿童求知欲强的特点,艺术地穿插一些天文、地理、历史、科学诸方面的知识,灌输给小读者。但冰心不是简单地传授知识,既不像教科书那样系统,也不雷同于科普读物,而是在行云流水般的描述中,蕴藏着丰富的知识。可以说是寓知识于形象之中,以艺术的手法,通过生动、活泼的形象的描绘,使少年儿童在趣味横生的阅读中,扩大了知识面,增添着新的智慧。

冰心以儿童文学作品对少年儿童进行美的教育,但它又不是抽象的概念式的,而是同特定的社会生活,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比如青翠的树木,整齐得像绿毯一样的麦田,夕阳下放着金光的人工湖,这伟丽的鱼米花果之乡,是勤劳、勇敢、聪明的人民,把沙漠泥积的大地,改建起来的。这里有花木山川的美,城市农村的美。在自然美之中,融进了社会生活的美。这样的美育,能够启迪少年儿童热爱生活,热爱人生,热爱事业,激励他们去为改造世界而斗争,努力去创造更美好的未来。儿童文学和其他艺术一样,“助成奋斗,向上,美化的诸种行动”。

第四篇:浅论冰心散文的创作风格

论文摘要:冰心是20世纪中国文坛上一颗璀璨的明珠。她的文学成就是多方面的,无论是小说、诗歌还是散文作品,都十分具有开拓性。她在文学创作中的鲜明特色以及她对新文学运动的贡献和影响,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是非常突出的,而在冰心的作品里.成就最显著、影响最广泛的当属儿童文学。我将着重从冰心儿童散文的创作风格及其变化的原因,前后题材的变化以及独特的艺术风格几个方面逐一论述。

关键词:冰心儿童散文

创作特色

冰心体

一提到冰心,我眼前总会浮现出那位用爱的真情,美的笔触讴歌大自然、母爱与童心,以及人世间一切美好事物的女性。她以柔美细腻的笔调,“满蓄着温柔、微带着忧愁”的色彩,委婉含蓄的手法和清丽的语言,营造出属于她独有的艺术之厦。

二十世纪初,原名为谢婉莹的冰心出生于福建一个具有爱国、维新思想的海军军官家庭。幼年的私塾启蒙学习,为她后来的创作提供了极大的帮助。冰心说,是“五四运动”的一声惊雷,将她“震”上了写作的道路。自1919年开始文学创作,到1994年基本搁笔,冰心度过了她漫长的创作生涯。《寄小读者》的飘然出世,使得中国散文园地里多了一朵奇葩,而这朵奇葩的出现——确立了她在中国儿童文学史上的开拓者地位,她以丰富的知识,纯洁的感情、新颖的形式,清丽的语言为“五四”以来的小朋友们开了一扇启迪心灵的窗户。这在文学创作中的鲜明特色以及她对新文学运动的贡献和影响,在20世纪的中国文坛是非常突出的。冰心是“五四”以来一位有影响的女作家,同时也是第一个有影响的儿童文学家。冰心的创作风格,使她在“五四”以来灿烂的文学星河中,成为一颗独放异彩的星星。茅盾说:“在所有‘五四’时期的作家中,只有冰心女士最最属于她自己。„„在这一点上,我们觉得她的散文的价值比小说高。”她的个性和艺术特色更集中地体现在散文创作上。而在丰饶多彩的散文作品中,她为儿童所写的那些篇章格外显得绚丽多彩。所以说,探讨冰心儿童散文的特色,评价其中的得失,对繁荣我国现阶段的儿童文学创作,特别是促进儿童散文的发展,无疑是有重要借鉴意义的。

于哲理和抒情韵味的创作风格深深的打动着我的心。是呵,在她的文字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对片段的情思以及那些晶莹美丽的回忆的抒写。因为她曾说她喜欢做“埋存与发掘”的事。她的那些最精彩,最富灵气,最自然的散文,几乎都是她用饱蘸真挚的情感之笔,对昔日“埋存”的令人难以忘怀的生活进行艺术的“发掘”所得。在她感情的天地里,没有大海的壮阔,也没有长江的奔涌。那是山间流出的溪水,平平稳稳:那是地心流出的清泉,汩汩淙淙。她抒发感情的文笔,永远也激不起大波大澜,却能给读者带来一种细泉似的脉脉温情。在抒情的章法上,冰心有自己的风格。她善于在绵绵密密的抒情里,轻巧地插入场景的描绘,人物的刻画或哲理的思索,使文章一波三折,摇曳多姿。例如在她的早期散文《笑》中,作者勾勒了三个场景、三个笑容,在不施藻饰,不加雕琢的含而不露的叙述中,表达了自己对“爱的调和”的理想生活的向往之情。她还善于把感情寄托在具体形象的描绘中,使其具有更强的感人力。例如在《往事》之七这篇佳作中,她以饱蘸深情的笔触,描绘夜雨后两缸莲花的情状,如:“白莲在繁杂的雨点摧残下凋零了,洁白的花瓣飘散在水面上,那小小的莲蓬和淡黄色的花须孤零零地留在梗上,随风摇曳,显得那样凄清、冷落„„”我可以感受到她对这朵白莲地怜惜,以此作为与红莲的对比;而那朵初开的、亭亭玉立的红莲,是高雅、清芬、瑰丽的形象,可以说是审美主体的象征;在大雷雨中,在毫无遮蔽的天空之下,被那繁密的雨点,打得左右斜。这自然界的雷声雨点,无疑也是黑暗动荡时代的风雨,它摧残着娇嫩的花朵,侵袭着美好、纯洁的心灵。在风雨飘摇之中,一个大荷叶,倾侧下来,覆盖着开满的红莲。尽管雨势并不减退,而左右欹斜的红莲又稳静地玉立着,狂暴的雨点,只能在荷叶上面,聚了些无力的水珠。这里的倾侧、覆盖,透露出一种崇高、感人的美。荷叶勇敢地抗击自然界的风雨,无私地遮护红莲同母亲的慈怜,无条件的自我牺牲精神,柔和地交织在一起,寄托着她对黑暗社会的不满,对坚强的力量、英雄无畏的精神、扶持新生、美好事物的行动的赞颂。这就使得文章的主题自然得到了升华。

“清丽”、“典雅”乃冰心散文的语言特点。她善于提炼口语,使之成为文学语言,她有深湛的古典文学修养,能把古典文学中的辞章、语汇吸收融化,注入到现代语言中去。远在“五四”初期,冰心就以其超群卓尔的语言而斐声文坛。那时,她响应时代的呼唤,以语体白话文从事创作。但“她的语体文是建筑在旧文学的基础上,不是在口语上。”故在行云流水般的行文里,在引诗援典或遣词造句中时而出现某些文言词语。然而,并非文白相加,而是经过精心提炼、加工,使之相互融合,浑然一体,形成独特的语言艺术:既凝练明快,又清新婉丽。或色彩鲜明,或素缟淡雅,都带有浓重的抒情性,给人以如诗似画的美感。其错落有致的长短相间的句式以及排比、对句等的切当穿插,更增强了语言的音乐性。广大读者对这种语言交口称赞,以致把后来的既表现出白话文的流畅、明晰,又有文言文的洗炼、华美的语言,统称之为“冰心体”语言。“例如《寄小读者之通讯四》这样描写江南水乡:“一簇一簇的茂亭农舍,树围水绕,自成一村,水漾清波,树枝低亚。当儿村农妇挑着担儿,荷着锄儿,从那边走过之时,真不知是诗是画。” 而这一段文字,宛如一幅飞红点翠的图画。它用纯正的北方口语娓娓写来,又借鉴古典文学中炼字炼句的长处,精选词汇,多用对偶,在清丽之中,又具典雅之美,显示了提炼口语而又熔化古文的妙用。

究竟是怎样的山水养出了这般灵秀的女子,使她运用那支轻灵的鹅毛,创作出这般沁人肺腑的好作品„„但为何她前后期的散文风格并非一致,我想这应该和她出生于一个海军军官家庭脱离不了关系吧!这个资产阶级家庭与旧民主主义革命思想有着联系.她从小就接触了封建统治者视为禁书的宣传品,在家庭的小环境中耳闻目睹的是父亲身上那传统的爱国思想。迈出闺阁,在“五四”运动的高潮中,这位大学一年级生更为爱国思想所唤醒。作为当时的一个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冰心对封建势力和旧礼教有所否定和揭露,对被磨牙吮血地吞食的弱小者有所同情;但也对软弱中国资产阶级的改良主义方式有所肯定。面对复杂的社会环境,冰心还无法懂得当时的真正雄心壮志是怎样在父辈的旧民主主义革命失败的情况下,探索新的革命道路。她看不到出路,她彷徨、迷茫、忧愁,只好躲进“爱的哲学”自我陶醉,远离现实斗争.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文化革命统一战线中的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软弱性。他们迫切需要找到一个容身之处,而冰心以她特有的女性的纤巧和情怀,让人们从母爱的深沉,童心的纯真,自然的壮美中找到精神的慰藉。当感到人生虚无时,就用无条件的母爱来治疗,她的超阶级的爱通过感情的诱导使儿童的心灵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淡淡的忧郁是冰心散文的感情基调。冰心为什么在前期总是怀着淡淡的忧郁?是家庭的原因构圃了她社会经验的锻炼了吗?在远离祖国,远离母亲又遇病魔缠身的情况下,冰心脆弱的心灵里,充满着怅惘的忧郁的情绪,但这不是她作品中忧郁色调的本质。冰心虽然时常思考着生活,思考着人生,可是由于她当时没有先进世界观的指导,没有与广大群众密切结合,她对于自己的思索就不可能得到正确的科学的答案。正如她所唱的,“我是一个盲者,看不见生命的糊途,心头有说不出的迷惘和胡涂。”这才是她忧郁的真正原因。

解放后,她回到了祖国,享受到了党的亲切关怀。同时,党和政府还为她提供了接近劳动人民和参加政治活动的良好条件,沸腾的建设生活和劳动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的英雄气概,经常激励着她;世界各国人民反帝的革命怒潮,又不断地鼓舞着她的战斗热情。面对着灿烂的现实和英雄的人民,她的作品呈现了崭新的面貌。她关心儿童文学,但已经不是为了“解放个性”的需要,而是认识到这是革命的接班人和坚强的后一代。于是,冰心在她的创作中就努力以新的革命思想来教育读者,描绘社会主义祖国容光焕发的生活,闪耀着一种以往所没有的新思想的光芒,给小读者勾画了一幅幅国内外的美好风光。然而,全新的题材,全新的人物,全新的主题对冰心来说是陌生的,她以旧有的手法描绘崭新的内容,使她呈现的艺术比较粗糙,在艺术上的特长也未能得到很好的发挥,但冰心的与她原有的风格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新的艺术风格在她的作品中已逐渐形成(《小橘灯》)。冰心在解放以后所形成的艺术特色是:一种由深沉的战斗激情,明朗的艺术色调,含蓄地表现手法和清新秀丽的文学语言和俊逸明丽的美。

纵观冰心的作品,可以看到“爱”的主旋律与其多重奏回响在她所有的作品中,虽然她很少正面表现时代的风云、重大的事件,但是,她的创作具有净化人的心灵、陶冶人的情操的作用,纯正的审美趣味与强烈的道德力量,使她的作品葆有永不凋萎的艺术青春,因而赢得一代代读者的喜爱。

冰心是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具有独特艺术风格的著名作家,也是在儿童散文这块土地上辛勤耕耘,并取得非凡成就的艺术大师。作为一名女性作家,她深受老舍先生的影响,以老舍辛勤的劳动为榜样,以一颗热爱儿童的心为本世纪之末的四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祖国主人努力写出一点有益于他们的东西。从冰心半个多世纪来创作的丰赡多姿的儿童散文作品中,我们不但能得到美的陶冶,而且可以得到许多有关儿童散文创作的宝贵的启示。从这个意义上说,冰心对儿童文学的贡献是无可比拟的!

在题材内容方面,我认为她前后期的题材不同是由于:从冰心赴美前夕开始写作,一直持续到学成归国后,冰心通过描写她的“幼稚的欢乐”和“天真的眼泪”,尽情歌颂祖国、母爱、童真和大自然,尤其是母爱,虔诚地讴歌母爱和童心是冰心早期儿童散文的主要内容和重要特色。而这一创作特色是和‘爱的哲学’分不开的。冰心“爱的哲学”是超阶级的。如果把冰心“爱的哲学”进行简化说明,大体构架是:造物者上帝赐与每个人以母亲,又为人类创造了自然;母亲以爱联络了整个社会,自然以爱联络了整个宇宙;人类是母亲的儿子,又是自然的儿子。“我们都是自然的婴儿,卧在宇宙的摇篮里”,受自然的爱护,在“自然的微笑里,融化了人类的怨嗔”从而达到人类之爱的境界。这境界就是冰心在《往事·以诗代序》中唱的最初的歌:“人世间只有同情与爱恋,人世间只有互助与匡扶,深山里兔儿相伴着狮子,海底下长鲸回护着珊瑚。”她幻想把“母爱”作为改造世界的原动力,用“爱”来感化世人,这当然是行不通的。在“五四”时期,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之所以与她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一起逃进“爱的哲学”的避风港里自我陶醉,是因为当时的资产阶级虽站在统一战线的一边,但却缺乏彻底的反帝反封建的勇气。受到这种阶级氛围影响的冰心,作品中自然表现出改良主义的色彩,对于那些“悬在天上人间的中段”的青年,当感到人生虚无时,当在黑暗的现实中受到心灵的创伤,以用本能的、天性的、无条件的、血统的母爱来疗伤,无疑是“一剂良方”。但是冰心提倡的母爱和童真亦有它积极可取的一面,不能一概予以否定。冰心的爱的歌唱,既传达出全人类普遍相通、凡人皆有的一种高洁情愫,也表现了生活在充满虚伪、奸诈的现实生活中的人们对于纯真、无私的感情的渴求。这爱的启迪正是现代人性的初步觉醒,是典型的“五四”启蒙话语。也正是从冰心开始,母爱才受到理直气壮的认可和普遍的文学关注。

冰心是世界文字中把母爱表现得淋漓尽致的作家之一。她以最炽热的语言讴歌母爱,把母爱宣扬为至诚至大、至高无上的伟力,把母亲宣扬为孕育着一切的“万有之源”。在她的笔下,母亲的爱是博大、深厚、忘我的,母亲的爱又是具体可感的。“我的头发„„就是你(母亲)付给我的万缕柔丝”。母亲的爱“包围着我”,“听得到她心脉的和缓跳动”。她因此常常沉浸在母爱的怀念之中。当不安宁的心灵需要寻求安慰和归宿的时候,母亲就成为最安全的寄寓之所。特别是在去国三年所写的《寄小读者》通读集中,她以悱恻缠绵的笔触把这种赤子之情写得十分动人。《寄小读者》是冰心“最自由、最不假思索”的作品。在《通讯,十》中,她几乎是怀着一种颤抖的欣喜,津津回味着母亲对她述说过的有关她幼年的事,“当她说这些事的时候,我总是脸上堆着笑,眼里满了泪。听完了,用她的衣襟来印我的眼角,静静地伏在她的膝上。这时宇宙已经没有了,只有母亲和我。最后我也没有了,只有母亲,因为我本是她的一部分”。而在《往事(一)之七》中,她更是发出了这样的呐喊;“母亲啊!你是荷叶,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除了你,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风雨中,红莲旁边一个大荷叶慢慢倾侧了下来,正覆盖在红莲上面,为它承受了全部的风雨。这一带有偶然性的自然景象立即触动了作者温柔的情怀,联想到柔弱的自己与恩慈的母亲之间的亲情,由衷地发出对崇高母爱的赞叹。这种感情是多么的纯洁、美好,也是值得珍重的。有时,她对母亲的挚爱又和祖国的抒怀融合在一起,达到一种崇高的境界。如她在给母亲的信里写道;“故国纵是一无所有,然已有了我的爱,便是有了一切!„„飞扬的尘土呵,何时容我再嗅着我故乡的香气„„”(《寄小读者·通讯二十》)而在返家的途中,她是那样欣喜若狂;“亲爱的母亲,我的脚已踏着了祖国的田野„„母亲,你是大海,我只是刹那间溅跃的浪花„„在最短的时间中,即又飞进母亲的怀里。祖国的海波,一声声的洗淡了我心中个个的梦中人影。”(《寄小读者·通讯二十八》)。对于“可爱的海棠形的祖国”,她怀着深切的眷念之情。贯穿在冰心散文中游子的那种“仰首欲攀低首拜”的思绪和爱国情愫,像一根红线串联着她所有的作品,赋予它们更积极、更丰厚的内涵。因此,郁达夫评论道:“对父母之爱,对小弟兄小朋友之爱,以及对异国的弱小儿女、同病者之爱,使她的笔底有了象温泉水似的柔情。”同时,冰心总是用一种亲切细腻的叙述口气,娓娓道来,详略有致,充满了恳切的情意。这种叙述语气,是冰心儿童散文的重要特色,加强了她作品的“温柔”色彩。

对纯真童心的歌颂,是冰心宣扬的母爱向另一方向的自然延伸。冰心把童真看得格外珍贵。她认为“可爱的,除了宇宙,最可爱的只有孩子”,她视儿童为世界上最纯真、最可爱的朋友,以童真之美善反衬社会之丑恶及世风的堕落:“真理,在婴儿的沉默中,不在聪明人的辩论里。”她把儿童作为纯真的象征。她自己在青山沙穰疗养院里养病时,也就“不妨重做小孩子”!“一切思想,也都照着极小的孩子的径路奔放发展”,“有时对自己说些极痴的话„„偶然睡不着,就自己轻轻的为自己唱催眠的歌”,从思想到行动都进入了“童心完全来复”的境界。在《往事·十四》里,她借小朋友杰的话,把海想象成一位女神:“海霞是她的扇旗,海鸟是她的侍从;夜里她曳着白衣蓝裳,头上插着新月的梳子,胸前挂着明星的璎珞;翩翩地飞行在海波之上„„”这种充满童心的想象显得奇特美丽,难怪会使儿童读者感到亲切,受到感染。而这种感染力的实现,正是借助于作者的“童心来复”。童心是沟通作者和儿童读者间的桥梁,也是开启儿童思想和心灵世界的钥匙。冰心的儿童散文,抒情阐理的方式和语气也特别注重儿童的特点,遵循“童心”特有的逻辑。她从儿童的特点出发,寓教育于情趣中,以情感人。她从不以少年儿童的教育者出现,不是以空泛的说教,生硬的训诫来教育儿童,而是侧重于爱的启迪、美的熏陶,尊重儿童的主体性,培养他们成为心灵健康的现代文明人。她象一位知心的大姐姐,在与孩子们促膝而谈,“用孩子的口气,说天真的话。”特别是她在大洋彼岸的美国,却翘首远望,怀念着军阀混战中的破碎的山河,字里行间流动着淡淡的乡愁„„这些都在孩子们的心灵里播下了爱的种子。这种爱的启迪点点滴滴化作作者的真性情,化作作者的悄悄话而传递给小朋友。她的现代民主思想与传统的“师道尊严”的封建等级制度观念是水火不相容的。她以自己“从前也曾是一个小孩子,现在还有时仍是一个小孩子”而自傲,甚至自勉“要保守这一点天真,直到我转入另一世界为止”。她将自己的整个内心世界袒露在儿童读者面前,让自己的心灵与读者的心灵相撞,不时爆出感情的火花。

解放后,冰心有机会较广泛地接触国内外的现实生活。因而冰心儿童文学作品反映的社会生活面有了很大扩展,作品中就多了许多丰富多彩的生活图画。她回国以后献给读者的第一件礼物——《陶奇的暑期日记》,写的是一个小孩子在一个半月中的生活记事,然而作者却尽可能地在作品中展示出广阔的生活,幸福的小伙伴们丰富多彩的暑假活动,正面表现了新中国儿童的幸福生活和他们在党的抚育下健康成长。除此以外,作品还广泛地涉及了旧社会的黑暗与痛苦,解放以后祖国沸腾的社会主义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正义行为,以及从侧面表现了日本人民的灾难和美帝国主义的罪恶,这一切都构成了作品的富于时代气息的广阔背景。在《还乡杂记》中,她以明快的调子、清丽的语言描绘了故乡的深刻变化,赞美了勤劳的故乡人民,在《二寄小读者》中,展现了一幅幅国际间人民好往来的动人画面和绚烂多姿的异国风情,她描绘出了意大利西海岸绮丽的风光,英国格拉斯哥城的苏格兰民歌晚会的情景,塔什干亚非作家会议的盛大;也向读者诉说了意大利农民和工人的苦难生活,美国、非洲黑人的不幸命运和他们的斗争。而《三寄小读者》则是循循善诱地向儿童讲小道理,进行“五爱”教育。她已经基本放弃对身边琐事的描写,而努力用她的笔来吹响同时代的号角。在创作中努力以新的革命的思想来教育小读者,作品中闪耀着一种以往所没有的新思想的光芒。冰心这个时期作品里明显的变化就是再也看不到那种缱绻动情的亲子之爱的描写。此时的冰心,正努力用她的笔来描绘祖国伟丽的生活和时代风云的变化。冰心还常常在文章中巧妙的糅进一些天文、地理、历史方面的知识,使小读者在妙趣横生的情境中扩大知识面,增添智慧,培养儿童的博爱之心和进取之心。

如果说,跳出母爱的狭窄小圈子,使她作品的题材面扩展了,那么,避开写母爱,则使她早期散文所特有的情感魅力消减了。同时,童心也在悄悄地变化。作者不再是那位“模仿小孩子的口气,说天真的话”的大姐姐了,变成了一位慈祥的老师,而在《三寄小读者》中,甚至出现了大段的“社论”式的语言,儿童文学的意味便淡了许多。这些变化都是“左”的文艺思潮的影响造成的结果。冰心以觉醒的眼光发现了母亲,发现了儿童,则照亮了一片被遮蔽的生命世界。他们是“五四”文学旗帜下的两大重要命题,体现了“五四”文学现代化的实绩。它对现代人性建设的努力,对20世纪中国文学的贡献,应该得到历史的承认。

3冰心是一位有独特风格的散文艺术大师。郁达夫对她曾给予很高的评价:“冰心女士散文的倩丽,文字的典雅,思想的纯洁,在中国算是独一无二的作家了”(《(新文学大系)散文二集·导言》)。柔和细腻的笔调,微带忧愁的色彩,含蓄委婉的手法和清新明丽的语言,是冰心早期散文艺术风格的基本特色。她的散文总是以情感人。她善于撷取生活中的片断,将其融汇进自己的情感波澜之中,用温柔的情思和微愁的意绪感染读者,把读者带进诗一般美妙的境界。这种微愁的意绪正是冰心所刻意追求的自己情感的独特性,也是她作品的内在旋律。冰心幼年受到祖父和父母亲的溺爱,刚懂事时,她随着父母住在烟台海边。冰心爱海,为人所共知。大海陶冶了她的性情,开阔了她的心胸。在她稚嫩的目光中,世界便是“一望无际的湛蓝湛蓝的大海。”单调而孤寂的生活,使她的思想发展不同于常态的小女孩。她与大海为友,常对着大海沉思默想。那漫长的海岸,孤独的灯塔,萧索的村庄以及如咽如诉的喇叭声,都以忧郁的色彩深深地印进了童年冰心的脑海里,化作一种潜在的情感力量。一经触动,便会形成强烈的旋律,影响着作品的基调。《寄小读者》等三组散文大部分是在客居美国时写的。她说;“去国以前,文字多于情绪。去国以后,情绪多于文字。”(《通讯·十六》)去国怀乡,思亲恋母,便是她这一时期作品里流露出来的主要情绪。冰心写道,当客船一离开黄浦江岸,她便想起“海水直下万里深,谁人不言此离苦”的诗句。而且“无意中看到同舟众人,当倚栏俯视着船飞溅的浪花的时候,眉宇间似乎都含着凄恻的意绪。”而到了威尔斯利,一天到湖上玩,忽然忆起左辅的《浪淘沙》词,“觉得情景悉合,随手拾起一湖石,用小刀刻上:‘乡梦不曾休,惹甚闲愁?’两句,远远地抛入湖心里,自己便头不也回地走转来。”并且这样想:“只要湖水不枯,湖石不烂,我的一片寄托此中的乡心,也永古不能磨灭的!”(《通讯·十六》)把个思乡之情写得何等感人,何等淋漓尽致。这种客居生活的愁绪和童年生活的感情印记叠印在一起,表现为冰心作品中具有独特情感的“乡愁”。她在《往事(二)》的序诗里这样写道:“她是翩翩的乳燕,横海飘游,在她频频回顾的飞翔里,总带着乡愁!”这正是她这一时期生活和创作情感的自我写照。由于归思而漫涌起的无边乡愁,经过冰心着意的渲染和诗意的处理,变得格外凄恻感人。如在《往事(二)·六》中,她这样写着乡愁:“乡愁麻痹到全身,我掠着头发,发上掠到了乡愁;我捏着指尖,指上捏着了乡愁。是实实在在的躯壳上感着的苦痛,不是灵魂上浮泛流动的悲哀!”把乡愁写成是实实在在的感觉,虽是作者的夸张,却形象、真切。应该看到,冰心的乡愁里深蕴着爱国情感。无论在日本抑或在美国,她总是在怀念故乡。她告诉小读者:“小朋友,我不是一个乐而忘返的人,此间纵是地上的乐园,我却仍是‘在客’。”(《通讯·二十》)而山河破碎、贫穷落后的故国又不能不使客游他乡的冰心平添几分乡愁。这种流贯于冰心作品之间的淡淡的乡愁,形成一种内在的旋律和笼罩整个作品的艺术气氛,使之更具艺术魅力。如果说,冰心是写母爱最成功感人的作家之一,那么,她也是写乡愁最成功最感人的一位作家。但我认为她更是一位语言艺术大师。许多墨客文人对她的语言充满羡慕和独特的见解。引用王欣先生的话说“她感觉细腻、想象舒展、谈吐生香、举止凌风,她用平易的白话文娓娓讲述,却旋起了数千年文学的伏雅柔美的乐感。” 王欣先生还说,“胡适甚至撇开了自己对文言的蓄谋攻击而明确的褒扬了冰心白话文中注入古典汉语诗文的首创佳绩。”并声称:“这一语言高度至今未被超越。”她的散文作品里,不但清词丽句随处可摘,而且文字铿锵悦耳,节奏感强,富有音乐美和图画美。她善于把抽象的不可言状的情感表达得十分具体生动,因而能抓住儿童的心使孩子们得到美的享受。这种魅力是和作者在语言上的磨炼分不开的。在家塾启蒙学习期间,冰心就已经接触了中国古典文学的名著,7岁即读过《三国演义》、《水浒》等。冰心对中国古典文学有比较深厚的修养,在创作中合理地吸取和融化某些文言词汇和句式,精心地推敲、锻炼,变成自己独有的清新、典雅的语言.在当时被读者誉为“冰心体”的文学语言。试举《通讯·七》中例子:“痴绝的无数的送行者,在最远的最重的离愁,飘然西去!”这里便是活用了李清照的词句;“只恐双溪舴舟,载不动,许多愁。”温柔多情,微带忧郁的色调,含蓄不露的艺术表现,清新隽丽的文学语言,这一切就养成了冰心在作品中所努力追求和精心创造的艺术风格。

解放后,冰心不但大力呼吁为儿童写作,而且身体力行,“只拣儿童多处行”,写下了许多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品,其中大部分是散文。她尝试用“旧皮袋装新酒”,发扬自己原有的艺术风格,用以反映崭新的生活和崭新的时代,在《还乡杂记》、《再寄小读者》通讯集等作品中,依然洋溢着“冰心体”的迷人风采,而且结构更其严谨,笔墨更其精到。冰心称得上是一位用文字代替色彩的超等画家,她绘景设色从不用重彩浓抹,往往极简约深淡雅的几笔便能达到传神之妙。如《海恋》中,冰心描绘了童年时的那片海,是她“童年的游伴”。屏蔽似的连绵不断的南山,围抱过来的丘陵,一层一层的麦地,平坦无际的沙滩,横亘南北的大海,层次清晰,色彩分明,画面宽阔而又雅致。如《还乡杂记》中,写闽北公路:“是细细的红土铺成的,光滑如拭,纤尘不生。”写森林:“浓郁的森林,深绿的帐幕一般,把我们围盖起来。”至于描写国外风光的篇章,更是琳琅多姿,“声,色、味”俱佳。如《再寄小读者·通讯五》写西西里岛海边生活的风味:“枕上听得见鸥鸣和潮响,用饭的时候,仿佛也在啖咽着蔚蓝的水光„„”正如冰心自己所说的那样,她这一时期的作品,“去掉了早期那种温柔的色彩和忧郁的调子,涂上了明丽的色彩,换上了明快的曲子。”那种微带忧愁的悱恻的情调再也不成为她乐曲中的旋律,这是因为她所要表现的生活和题材起了变化,她作品的调子自然也要跟着变化。如果说冰心早期的创作在清丽。典雅与抒情韵味中既含着温柔、又泛着忧愁,因为她“五四”时期所追求的“诗神是满蕴着温柔,微带着忧愁的。”那么解放后,她则保持了自己原有的语言个性,原来的清丽、隽永等风格也得到了发展,其中的忧愁荡然无存,取代的是喜悦、明快、刚健的乐观主义精神。这是冰心前后期儿童散文创作特色的一个重要区别。值得一提的是,冰心后期所写的《我的故乡》和《我的童年》等篇章,感情真切,文笔朴美,具有高度的文学性,既是优秀的传记作品,又是儿童散文佳作。冰心说;“十几年来,我还没有这样畅快挥写过!我的回忆象初融的春水,涌溢奔流。”读它,就象读《寄小读者》一样,平易、自然、亲切、动情。让人欣喜地感到,冰心终于冲破了“心有余悸”的禁锢,又敢于并开始了“写自己”,从而重新焕发了艺术青春,使她在散文创作上取得了新的成就。从讴歌超阶级的“母爱”,到尽情歌颂共产党的英明伟大,讴歌祖国翻天覆地、日新月异的变化;不再以小资产阶级的情怀描写自然,而是透过美好景物的描绘,讴歌当家作主、用辛勤劳动改造和装扮祖国的美丽河山的人民——写的是朝气蓬勃,生机盎然之景,抒的是对人民热爱感激之情。这些无不深深地刻印着伟大的民族艰难而稳健的足迹,无不凝聚者作家对历史的深刻的思考。几十年来,她也曾彷徨过,但她总是不停地进步,即使是泥泞、荆棘,她也踏过去,在时代的风雨里摸索着,跋涉着,寻找着真理,追求着光明。如果说,冰心过去那种艺术风格只能得到旧社会的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所欢迎和喜爱,那么可以说,冰心今天的艺术,已经成为广大人民的艺术财富了

第五篇:浅论基督教对冰心创作中母爱意识的培养

浅论基督教对冰心创作中母爱意识的培养

周 理

摘: 在现代文学史上, 冰心以明显带有基督色彩的“爱的哲学”融会贯通顺理成章的开创了爱的文学,被誉为伟大的讴歌“爱”的作家。她作品中所表现出的母爱意识贯穿了整个创作生涯, 冰心对母爱宣教似的竭力张扬, 意在试图从哲学、宗教的高度对宇宙人生进行整体的把握, 建立一个有牢固理论基础的人生观, 并期待这种人生哲学能有现实的社会功效, 来解读社会, 有效地拯救众生, 疗救创伤。

关键词: 冰心;母爱意识;基督教

马克思说:“宗教是这个世界的总的理论,是它的包罗万象的纲领,它的通俗逻辑,圣经惟灵论的荣誉问题,它的热情,它的道德上的核准,它的庄严补充,借以安慰和辩护的普遍根据。”从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我们不难发现,宗教对文学的影响不言而喻的,在很多情形下可以说是尤为直接,且深刻而全面。基督教既是西方文化的内核之一,是西方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自“五四”运动以来,在西方文化思潮给中国带来人文主义、现实主义、浪漫主义、感伤主义等等的同时,也给中国作家们的创造理念注入了基督教的意识,这种舶来的宗教信仰及其精神在作品中呈现出透彻的宗教力量,震撼人心。冰

心这位曾早年留学美国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大师级作家,曾进入过著名的教会大学读书,接受过完备的基督教教育,毕生信仰基督教。从她的作品中不难发现,而基督教文化对她的思想和文学创作,也产生了渊源上和理念上的深厚的影响。

冰心研究是文学界的重要论题之一。冰心所得到的毁誉都与其独特的文学思想休戚相关,因此从基督教为切入点全面深入的冰心文学思想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论述冰心文学思想的建构。不可否认,组成冰心文学思想的因子同时包括了儒家“仁”学说,“泛神论”和基督教的宗教思想,并不是仅仅表现为基督教思想的一元支配。她的作品,归根到底还是以中国传统文化中“仁”为本体,受泰戈尔的影响以“泛神论”的观念来调和人与自然的共生关系,同时引入基督教里“上帝”的伟大宗教人格,抱着建立新型中国人的理想人格为终极目的,在其作品中贯穿其深厚意蕴的文学思想。

《超人》中的警句“世界上的母亲和母亲是好朋友,世界上的儿子和儿子是好朋友”,会让我们联想起她那颂扬母爱、珍怀童真、博爱自然的一曲曲柔曼舒缓、优美动人的爱之奏鸣曲-----那“爱的哲学”。探究“爱的哲学”的成因,我们固然可以从女性温柔慈蔼的纯粹心理特点等角度去一一阐述,不过,就文化语境的共生关系而言,我们会发现基督教的博爱精神对冰心“爱的哲学”的形成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冰心以基督式的“爱“的宗教哲学开创了“爱”的文学, 因此被誉为伟大的讴歌“爱”的作家。在作品中,其创作主题,乍一看似乎

颇有些单调, 往往用一个“爱”字就可概括其创作的基调和特质。但是,在整个中国现当代文学史上, 没有一个作家能够像冰心那样,对“爱”的哲学倾注了如此多的热情和精力,并贯穿一生。“爱”的哲学,尤其是她作品中所表现出的母爱意识贯穿了冰心整个创作生涯, 考察其创作就可发现基督教文化在冰心的早年心中留下了深刻的痕印, 对她以后的创作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茅盾在 《冰心论》中说:“一个人的思想被她的生活经验所决定, 外来的思想没有‘适宜的土壤’不会发芽。”充满了爱的家庭生活,成为冰心早年生活经验中不可更改的一部分。在这个基础上,冰心明确地说过“又因着基督教义的影响,潜隐地形成了我自己的‘爱’的哲学。’

据冰心本人的回忆,她的家庭与基督教会,有一定的联系。冰心出生时,父亲请教会医院里的女医生来接生,她甚至还记得美国女医生来给她弟弟们接生,并在他们满月时来探望的一幕一幕,冰心说“父母对她们的印象很好”。冰心的二伯父在一所教会学校---福州英华书院教书,书院里的男女教师几乎都是传教士,也常来冰心的家中作客拜访。举家迁到北京后,冰心的舅舅常到北京基督教青年会休闲活动,与青年会干事们交朋结友,通过青年会干事的介绍,冰心的大弟和舅舅的儿子,在青年会夜校读英文,冰心也在美国卫理公会办的贝满女中读书。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青年会是基督教会与社会间的桥梁,1

它的会训是“非以役人,乃役于人” ,即耶稣训言“我来不是,要受人服事,乃是要服事人。”作为这样一个组织形式,青年会为中国当时的知识分子提供了一个文化活动交流场所,曾与中国现代文学有过一段联系。“文学研究会”中的几个重要成员如郑振铎、瞿世英,耿济之、许地山,以及瞿秋白等,在这里读到许多当时国内读不到的外国书籍,开拓了阅读视野,增长了学识。他们还在青年会的资助下,创办了《新社会》、《人道 》杂志。后来,通过许地山和瞿世英的推荐,冰心列名于“文学研究会”。

冰心所在的贝满女中, 不但毫不封闭和专制,还有着相当浓厚的自由风气。她的学业任务,除了学习文理科课程外, 还有每星期三举办的“ 文学会”,冰心受到演讲辩论的训练。她还参加学校的戏剧演出和夏令营等活动, 扮演过天使以及其他角色。甚至在校期间, 他们还参加袁世凯卖国行为的抗议游行示威,诸如此类。正是在贝满女中就读期间, 冰心系统地学习了《圣经》, 而且她的《圣经》课和英文的成绩是最好的。每天上午最后半小时还有一个聚会, 由本校中美教师或卫理公会的牧师来讲道。星期天还有查经班, 协和女子书院校长麦教士先讲半小时《圣经》故事, 然后去卫理会教堂去做大礼拜。冰心回忆道:“ 我们的圣经课已从《旧约》读到了《新约》, 我从《福音》书里了解了耶稣基督这个‘人’。我看到一个穷苦木匠家庭的私生子, 竟然能有那么多信从他的人, 而且因为宣传‘爱人如己’,而被残酷地钉在十字架上, 这个形象是可敬的。” 尽管此时冰心并没有皈依基督教, 但在她心目中, 耶稣的个人形象已经深深地影响了她

1的价值观人生观的形成。她从贝满女中完成学业后, 冰心又考入另一所教会学校—---协和女大(该学校后并入燕京大学)。在燕大期间的思想状况,从她的一篇散文《画—诗》中我们可以窥见一二。这篇散文,描述她在《圣经》课教授安女士房间里看到一幅画时的感受,“一片危峭的石壁, 满附着蓬蓬的枯草。壁上攀援着一个牧人, 背着脸, 右手拿着竿子, 左手却伸下去抚摩崖下的一只小羊, 他的指尖刚及到小羊头上。天空却盘旋着几只鹰。·····一牧人的衣袖上挂着荆棘, 他是攀崖逾岭的去寻找他的小羊, 可怜的小羊。它迷了路, 地下是歧途百出,天上是饥鹰紧迫着—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牧人来了并不责备它, 却仍旧爱护它, 它又悲痛, 又惭愧, 又喜欢, 只温柔羞怯的。仰着头, 挨着牧人手边站着, 动也不动。”

这幅圣画取材于《圣经》, 画中的耶稣被比喻为一个忠实的守护小羊的牧人, 而小羊则象征着迷失于道途的人,耶稣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寻找迷失道路之人的牧人。对此, 饱受飘零之苦的郁达夫在作为忏悔录而写的《迷羊· 后序》中,借一个传教士的口吻,表达了他自己的领悟“我们的愁思,可以全部把出来,交给一个比我们更伟大的牧人的, 因为我们都是迷了路的羊, 在迷途上有危险, 有恐惧, 是免不了的, 只有赤裸裸把我们所担负不了的危险恐惧告诉这一牧人, 使他为我们负担了去, 我们才能安身立命。”在当时,尚未受到社会风霜雨雪侵蚀的冰心, 在牧人寻找迷羊的画中,能够感受到的或许只是其中流淌出来的爱意, 并陶醉于其中。同时, 这种感受又与她的生活经验融成一个整体, 给她带来的绝不仅仅是“品鉴玩赏”。她说“它

是暗示我, 教训我, 安慰我。它不容我说出一句话, 只让我静穆沉肃的立在炉台旁边。—我注目不动, 心中的感想, 好似潮水一般的奔涌。一会儿忽然要下泪, 这泪, 是感激呢,是信仰呢?是得了安慰呢,它不容我说, 我也说不出—” 她只能用《圣经》中的话语来表达她那不可言说的感觉“上帝是我的牧者⋯ ⋯使我心里苏醒⋯ ⋯ ” “ 诸天上帝的荣耀, 弯苍传扬他手所创造的⋯ ⋯ 无言无语⋯ ⋯声音却流通地极。”然而, 她对迷途小羊在见到翻山越岭来拯救它的牧人时的情态, 又形象细腻地阐释出了内心的感觉: “它又悲痛,又惭愧,又喜欢, 只温柔羞怯的仰着头, 挨着牧人手边站着,动也不动。在这里,我们完全可以把儿童与小羊, 母亲与牧人进行对应的置换, 迷途的小羊温驯地倚在牧人的身边, 正仿佛是一个犯了错误遭受惊怕的孩子对母亲的依恋, 牧人的不顾艰险的找寻小羊及找到小羊后对他的爱护,体现的也恰恰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宽容与呵护。自小在母爱的沐浴中长大的冰心,正是从这个层面上接受了这幅宗教画所传递出来的基督教“爱”的哲学。因此, 冰心是从小羊, 从儿童的角度来接受基督教的, 是从“小羊”这一个看似微小实则宏远的意象出发来感受“爱”的, 不同于一般的基督徒的纯宗教式的理性选择。这种种的文本已经清楚地表明,冰心的基督教信仰以及创作中的基督教情怀在这个阶段已经基本确定,也正是在燕大就读期间, 冰心在一个牧师家里受洗人教。

至此,冰心不仅在文学风格上表现出她的独特之处, 在思想上也唱出一支与众不同的歌, 便是她的“ 爱的哲学”。通过在思想上中西融会贯通, 因着在家庭环境中所耳闻目染的父亲身上那传统的1

中国文化思想, 她找到了基督教义中博爱救世的精神, 因着她所体验到的母亲那深厚的天性之爱和浸透了“ 温良恭俭让” 的德化人格,她通过她本人的修为领悟到到了耶稣那“爱”和“牺牲”的典范人格。这又给她带来了深沉的感化和启发, 为她建立“ 爱的哲学” 提供了一个多渠道的思想渊源和参照。

冰心的“爱”的哲学系统由母爱、童心和自然三部分构成。小诗“我在母亲的怀里, 母亲在小舟里, 小舟在月明的大海里”《春水O 五》, 精炼地点出了三者之间的互相交织状态,以爱护与体贴为特征的天然情感,成了人人心中最温馨的部分, 用儿童的角度串起了人类与自然的思维方式。考察冰心这“爱的哲学”的三重内涵, 我们依然可以感觉到“五四”时期儿童视角的发现这一时代气氛,在冰心的哲学思考中所留下的清晰印痕。

那么, 我们由此探询的是冰心所赞美的“ 母亲” 与宗教中的“ 上帝” 之间内在的联系。这里实际上反映的是一个“ 母系宗教” 问题。宗教是人性中深厚的社会意识积淀, 即自我如何寻求与更加强大的力量融为一体, 从而克服灵魂深处与生俱来的强烈孤独感, 在与宗教偶像的精神融合中超越个人天地, 最终实现人类大同。作为个体的儿童是通过与母亲融为一体, 而人类在童年是通过与大自然取得和谐, 宗教表达的是人类与上帝建立和谐关系的形而上追求。在母系神阶段, 宗教积淀着人类对母爱最原初最感性最直接的体验, 由

此可见,母爱与神爱有着与生俱来的共通性, 即, 一个是个体的母亲之爱, 一个是被看作人类的母亲之爱。

冰心所要“尽在世的光阴来讴歌颂扬 ”(《通讯十三》)的母爱, 是从儿童出发的。母亲对孩子的爱护与体贴,无疑是一种原发的天然情感, 她构成了人心中最温馨的部分。当孩子遭受到社会时代的挫折之时, 母爱就成了他们抵挡人生风雨的避难广厦。石评梅曾说: “母怀是我们永久倚凭的柱梁。”陈学昭也有类似的表达: “我空寂的心, 我缥缈的魂, 我失去了努力的目标, 我憎恨着一切, 然而我却想起了我的母亲!”对母亲的依恋是孩子的天然本性。但是随着孩子的长大和母亲在家庭中的特殊地位的明确,使母爱表现出复杂的品性。那就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母亲是被父权文化建构出来的角色,在家庭中, 她既是丈夫的附庸, 又得到子女们如同对父亲一样的孝敬, 拥有附属的地位, 又可代行父权。为此, 我们就不难理解, 慈爱的母亲在中国古代的文学作品中毫不稀奇地以专制的形象出现过,无论是《孔雀东南飞》中“捶床便大怒”的焦母, 还是《西厢记》中滥施淫威的崔母莫不如此。这些母亲,在封建文化和传统桎梏的浸泡下失去了应有的慈爱宽厚的秉性,从而呈现出了一副森然严酷的面容。甚至到了五四时期, 在对母爱的颂扬已经构成了时代主题的大基调下, 这一状况也依然没有根本的扭转。在封建礼教的熏染中长成的多数母亲, 常常会以父权代言人的身份来阻碍儿女们冲破封建婚姻的枷锁, 追求自由的恋爱的追求, 这样就构成了情爱与母爱的冲突的两极。纵观其它五四女作家,无论是苏雪林的《棘心》庐隐的《海滨

故人》 还是冯沅君的《卷》 , 其中的母亲都完美无缺的诠释着“因循守旧”、“恪守礼教”着八个落满尘垢的枷锁一般的字,这就是毫无杂质的父权代言人形象。她们不仅不再给儿女爱的呵护, 反而以隐形的父权身份,或者说是伪父权身份,凭借她们的威摄和权力地位, 施行着对儿女的束缚与迫害。“ 我的母亲向来是何等慈善的性质, 此刻不知怎样变得这样残酷, 不但不来安慰我, 还在隔壁对我的哥哥数我的罪状, 说我们的爱情是大逆不道的。?”这几近于痛心的诉说, 显然表达了长大了的女儿的心中, 母爱那挚爱恩慈的面纱已然被摘除。

冰心对母爱的倾怀礼赞,摒弃了这种批判的角度。她常常在别后相思的情感意蕴中来描述童年记忆中的母亲, 淡化着对母爱具体行为的描摹,却用情感的双手捧握着母爱对自己心灵的激荡,在这种艺术处理之下,五四时期那母爱与情爱的文化冲突的便在她的艺术世界中得以规避。比如,冰心对母爱的抒发与呼唤构成了她爱的童话世界, 表达的对母亲稚气婴孩般的纯美依恋, 小生命对母爱的呵护的渴求。“母亲呵!/ 撇开你的忧愁, / 容我沉酣在你的怀里, / 只有你是我灵魂的安顿?(繁星 三三), 母亲呵!/ 天上的风雨来了, / 鸟儿躲到它的巢里, / 心中的风雨来了, / 我只躲到你的怀里(繁星 一五九), 母亲呵!你是荷叶, 我是红莲。心中的雨点来了, 除了你, 谁是我在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往事 七)诸如此类的话语反复出现在冰心的文学作品中, 表达着一个遭受自然、人生风雨击打而迷茫无助的女儿对母爱的深切渴望, 她希望能如孩子般投在母亲的怀里,1

如儿童般得到母亲的荫蔽和爱护, 而对母爱的这种书写方式也的确更贴近儿童对母亲的情感表达特征。因为在冰心的内心, 童年时的母爱印痕太过深刻且浓烈, 即使母亲片刻的离去都会使她充满恐惧, 心灵失去依傍: “ 楼外丐妇求乞的悲声, / 将我的心从睡梦中/ 重重的敲碎了!/ 她将我的母亲带去了, / 母亲不在摇篮边了。/ 这是我第一次感出/ 世界的虚空呵!”(《繁星》一O八)而长大后的女儿由于受的教育、所处的环境等等原因, 也往往会不可避免地与母亲形成一定的冲突, 冰心为了阐发她爱的哲学, 显示出母爱的伟大无私和万能, 就不自觉地退回到童年, 以对往事的漫漫追忆来重现记忆中的温馨母爱的情状, 以稚气小儿的角色心态和语气来祈求母亲的庇护。甚至在小说《超人》中救治冷漠的何彬的也是关于童年的母爱记忆。

“禄儿的呻吟使他想起了许多幼年的情景, 慈爱的母亲,天上的繁星,院子里的花 ,回到了充满爱的童年;梦中那脱尽了世俗尘埃的圣洁的母爱, 还有在摇篮里看见的慈爱的母亲: 晨光中间, 缓缓地走进一个白衣的妇女, 右手撩着裙子, 左手按着额前。走近了, 清香随将过来;渐渐的俯下身来看着, 静穆不动的看着, 目光里充满了爱。正是这些浸透着爱意的童年回忆, 唤起了何彬对生活的爱。烦闷中打动他,消解他烦闷的, 也是小弟弟头枕在母亲的膝上安眠这洋溢着温柔爱意的画面。”

首先, 冰心把基督圣洁的母爱上升为一种杂糅的爱,折射在任何一种人物角色上灼灼闪耀。

基督教是世界上最大的宗教, 从产生到现在已有近2000年的历史。基督教文化的核心概念就是“爱”;它以爱、宽恕、忏悔和牺牲为内容。从整体上倡扬不分等级尊卑的博爱精神。它的两条最重要的诫命为: 1.要全心全意地爱你的主;上帝;2.你要爱你的邻人, 像爱你自己一样。同时,《马太福音》第22章第34--40节中这样说道: 全部的法律和先知的教训都是以这两条诫命为依据的。由此可见, “ 爱”是基督教文化统摄一切观念的核心与总纲。在基督教爱的学 说中, 上帝是天地万物和人类的缔造者, 人类生命之源。上帝其实不忍看到人类罪孽深重, 遭受永罚和苦难的命运。上帝对人类原罪的惩罚也是因为爱, 正因为爱, 上帝才拯救人类;因为爱才命他的儿子耶稣为人类赎罪。这种爱是博大的, 圣母般的爱。

受基督教博爱思想潜移默化的影响, 冰心自1919 年被“五四”震上文坛后便开始宣扬带有宗教痕迹的“爱”, 讴歌“爱”, 并在宣扬和讴歌“爱”的同时,掏出至诚和挥洒心血来奉献“爱”, 用“爱”谱写了一曲成功的人生之歌。她的作品,不论是小说《超人》, 散文《往事》, 还是诗歌《繁星》、《春水》, 或通讯《寄小读者》,其主题都离不开母爱。然而,只要我们仔细品味,便不难发现,冰心笔下的母爱并非是我们平常所理解的纯粹的母爱。她把耶稣基督的圣母般的1

爱上升到了一种可以折射在任何一种角色上的爱,父亲、妻子、宜姑、朋友甚至小孩。在《海上》一文中, “母爱”的形象就是贯注在父亲身上。“呀!父亲来了,他斥责中含有慈爱的言词, 也和母亲催眠的歌一样的温馨。

在《两个家庭》和《第一次宴会》里, 妻子就是冰心这种”母爱形象“的表现者。她们既是母亲化的妻子, 又是现实中的或将来的母亲, 她们同样具有母爱舒抚人心, 为冰冷的现实带来“光与爱”的特征。而这正是冰心对传统理想家庭的现代理想之演绎。现代新东方女性的塑造和现代家庭模式的构建,是冰心‘爱心”之“光明理想”的落实。对此, 冰心以自己的一生境遇与生活实践证实了它的可行性。

其次, 冰心将基督的“母爱”扩充为社会人生的“泛爱”。

在“五四”这个特殊的时期, “爱”本身就是该时代的文化主题和我们所倡扬的现代人格精神之一。因此, 以“爱”为内容的基督精神在这种特殊时期就更容易被接受了。而且,宗教本身对文学和艺术的渗透作用, 使得许多作家都在他们的创作中表现了基督教的文化观念。正如周作人所说:“现代文学的人道主义思想, 差不多也都从基督教精神出来。“而冰心则是表现得尤为突出。冰心将“爱”看作是打破人生苦闷、驱散人生灰色色调的必要条件, 用爱打破人与人之间的坚若冰霜的长年隔膜。在“超人”里, 冰心明确否定了尼采的超人哲学和唯意志论, 她用圣经启示录般的语言, 用梦幻般虚实并存的浪漫情景, 通过温柔母爱的感化, 将现实中如同行尸走肉、冷若冰霜的病态青年何彬唤醒到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人里面去。借作品中

1的人物告诉人们一个普世真理---“母亲与母亲是好朋友, 母亲的儿子们也是朋友, 是互相牵连的而非互相遗弃的。”但是, 如果把冰心这样一个个体放置于“五四”青年知识分子庞大的写作群体中来微观细察, 我们不难发现: 随着岁月的进程和经验的积累, 冰心无疑已具有明确的新文化的立场和思想倾向, 她在文学中体现出来的与他们共有的特征之一就是“以母亲的名义书写无名的自己.”本来写母亲的文本并非不寻常,但不寻常的是, 这时的母亲形象是被当作父权宗法统治形象的对立面出现的。母亲的形象是如此温情、孝悌慈爱、任劳且任怨、但却历来无名无价值,荣宗耀祖、制造社会财富的也没有她们。“五四”时期, 家庭中年轻成员对封建权力产生的一切旧事物的决绝姿态, 首先表现在对“天地君臣父子”秩序,即父权制秩序的反叛与颠覆上。这一思潮的表现形式之一, 就是“母爱”主题的文学作品大量涌现, “母亲”形象由众多作家联手推出。借用这个方式,年轻作家,年轻人宣泄出来对父权之封建礼法、专制权威统治造成“祖国”“母亲”“苦难”的不满, 也是呐喊出对自身所处体制现状的不满。这或许是一个策略, 也正是由于这么一个策略,他们由此获得了最充足的理由与力量,来反叛父权传统。这些因素综合地体现在文学中, “祖国”·“母亲”这些同样宏大的主题相对于父权的历史体制与腐败现实,便成为儿女们深情褒赞、怀念、渴望、理想的对象。

在上述大的背景下,冰心的文学“母爱”主题无疑因顺应了“五四”思潮而获得了其坚实的话语资源。冰心的切身情感体验杂糅上时代的政治内涵,两相契合, 使冰心的爱心文学较之以往的以“母爱”

为母题的作品, 在一定程度上超自然而脱流俗,感召精神,震撼社会。另外, 童真、自然在冰心的“爱心”文学内涵中, 其实都是冰心“母爱”意象的扩充和延伸,也是“母爱”政治理想的同义表达。正是三者的相互包含, 相互阐发, 构成冰心文学文本中被人们所共识的那种特别热烈醒目的丰富内涵。也正是在“五四”这样一个特定的时代氛围里, 冰心的“母爱”形象被注入了丰沛而根基坚实的政治话语资源,使之在内涵上超越了基督教“爱”的主题所指向的传统内容。在这个基础上,作品本身内在地凝结成一种十分稳定的心理情感范式, 保证了冰心“爱的主题”在她构建的世界和艺术形象中的得以升华, 使解放后的冰心进一步走向儿童文学, 为其“母爱”文学达到顶峰, 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结语:冰心的“爱的哲学”里的确有浓郁的基督教因素, 冰心对“母爱”进行宣教布道似的竭力表达,试图从哲学、宗教的高度对宇宙人生进行整体的把握, 建立一个有牢固理论基础的人生观, 并期待这种人生哲学能有现实的、社会的功效, 来解读社会, 有效地拯救众生, 疗救创伤。这正是冰心对“母爱”文学主题存在的根源。

参考文献:

1、《论冰心创作中的母爱意识与基督教文化的影响》 康泳 昆明理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第9卷第12期2009年12月

2、《冰心: 爱的哲学》 王黎君 宁波大学学报(人文科学版)

第17 卷第3 期2004 年5 月

13、《冰心文本世界的外来因素及在铸型白话文学中的作用》 江震龙 福建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年第6期(总第129 期)

4、《试析冰心作品中的“真”与“爱”》 张建秒 刘飙 江西社会科学2007年12月

5、《由冰心及冰心作品的宗教意味看复合型宗教文化的社会效应》 赵玉荣 《佳木斯大学社会科学学报》

2007年6月第24卷第4期

6、《冰心早期创作的基督教影响》胡绍华 《江汉论坛1997年6月35日

7、王学富 《冰心与基督教—析冰心“ 爱的哲学”的建立》 《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30年精编 作家作品研究卷

8、《冰心作品中的《圣经》意象》 韩丽丽, 袁洁 湖北经济学院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8年6月第5卷第6期 9 《冰心全集》 电子版 新浪爱问共享资料

附上一篇我最喜欢的冰心散文,表达我对老师辛勤劳动的敬意:

今夜林中月下的青山,无可比拟!仿佛万一,只能说是似娟娟的静女,虽是照人的明艳,却不飞扬妖冶;是低眉垂袖,璎珞矜严。

流动的光辉之中,一切都失了正色:松林是一片浓黑的,天空是莹白的,无边的雪地,竟是浅蓝色的了。这三色衬成的宇宙,充满了凝静,超逸与庄严;中间流溢着满空幽哀的神意,一切言词文字都丧失了,几乎不容凝视,不容把握!

今夜的林中,决不宜于将军夜猎——那从骑杂沓,传叫风生,会踏毁了这平整匀纤的雪地;朵朵的火燎,和生寒的铁甲,会缭乱了静冷的月光。

今夜的林中,也不宜于燃枝野餐——火光中的喧哗欢笑,杯盘狼藉,会惊起树上稳栖的禽鸟;踏月归去,数里相和的歌声,会叫破了这如怨如慕的诗的世界。

今夜的林中,也不宜于爱友话别,叮咛细语——凄意已足,语音已微;而抑郁缠绵,作茧自缚的情绪,总是太“人间的”了,对不上这晶莹的雪月,空阔的山林。

今夜的林中,也不宜于高士徘徊,美人掩映——纵使林中月下,有佳句可寻,有佳音可赏,而一片光雾凄迷之中,只容意念回旋,不容人物点缀。

我倚枕百般回肠凝想,忽然一念回转,黯然神伤……

今夜的青山只宜于这些女孩子,这些病中倚枕看月的女孩子!假

如我能飞身月中下视,依山上下曲折的长廊,雪色侵围阑外,月光浸着雪净的衾禂,逼着玲珑的眉宇。这一带长廊之中:万籁俱绝,万缘俱断,有如水的客愁,有如丝的乡

梦,有幽感,有彻悟,有祈祷,有忏悔,有万千种话……

山中的千百日,山光松影重叠到千百回,世事从头减去,感悟逐渐侵来,已滤就了水晶般清澈的襟怀。这时纵是顽石的钝根,也要思量万事,何况这些思深善怀的女子?

往者如观流水——月下的乡魂旅思,或在罗马故宫,颓垣废柱之旁;或在万里长城,缺堞断阶之上;或在约旦河边,或在麦加城里;或超渡莱因河,或飞越落玑山;有多少魂销目断,是耶非耶?只她知道!

来者如仰高山,——久久的徘徊在困弱道途之上,也许明日,也许今年,就揭卸病的细网,轻轻的试叩死的铁门!天国泥犁,任她幻拟:是泛入七宝莲池?是参谒白玉帝座?是欢悦?是惊怯?有天上的重逢,有人间的留恋,有未成而可成的事功,有将实而仍虚的愿望;岂但为我?牵及众生,大哉生命!

这一切,融合着无限之生一刹那顷,此时此地的,宇宙中流动的光辉,是幽忧,是彻悟,都已宛宛氤氲,超凡入圣——

万能的上帝,我诚何福?我又何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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