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梁启超与中国思想启蒙运动讲稿
梁启超与中国思想启蒙运动
一、生平、著述简介
梁启超(1873~1929),字卓如,号任公,别号饮冰室主人。广东新会人。中国近现代杰出思想家、改革家,著名学术大师。他的书斋及藏书室取名“饮冰室”,“饮冰”始见于《庄子·人间世》中“今吾朝受命而夕饮冰,我其内热欤”。后南朝宋人鲍照在《谢永安令解禁止启》中说“饮冰肃事,怀火毕命”,表达了受命从政、为国忧心的惶恐心态。梁取此二字,则寓意对国家社稷忧虑焦灼之情。梁的主要著作《饮冰室文集》是梁启超之侄梁建灿于1926年编就刊行,另有《饮冰室合集》是在梁启超1929年离世后,由其侄交林志钧汇编后于1936年交上海中华书局出版的,共分为文集、专集两大部分:文集45卷,专集104卷,收入长篇论著104种,如《戊戌政变记》、《清代学术概论》、《中国近三百年学术史》、《中国历史研究法》等,总计1000余万字。梁启超自幼在家中接受传统教育,1889年中举。1890年赴京会试,不中。回粤路经上海,看到介绍世界地理的《瀛环志略》和上海机器局所译西书,眼界大开。同年结识康有为,投其门下。1891年就读于万木草堂,接受康有为的思想学说并由此走上改良维新的道路,被人合称“康梁”。以下我们主要从思想启蒙的角度,去谈论梁启超的作为。
二、为变法而主张启蒙
人要告别无知都离不开启蒙。一般意义上的启蒙是指开化和开发人的智力,比如对儿童或初学者进行教育,使之得到某些方面的入门知识或技能等,因此可以说,启蒙一直伴随着人类文明的步伐。但18世纪以来,启蒙有了它特定的含义。康德不愧是人类思想进入现代的标志性人物之一,他在回答什么是启蒙时这么说:“启蒙就是人从他自己造成的未成年状态中走出。未成年状态就是没有他人的指导就不能使用自己的知性”;“启蒙就是把人们从黑暗的中世纪解放出来”。对于中国来说,这种特定含义上的启蒙则比西方国家迟了一个多世纪。
从1840年起,西方列强的炮火轰开了闭关自守的中国的国门,沉重的内忧外患使一批先觉的知识分子开始“睁开眼睛看世界”。在认识到必须了解外强学习外强这一共同思想前提下,魏源林则徐主张“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冯桂芬王韬则进而提出要学习西方的政治、法律、制度等等,但这些显然属于对政府大政方针的见解,他们还不能把眼光移下来,看到对国民进行启蒙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到了容闳那里,这个在美国留学八年,是中国第一位系统接受了西方教育的人感念“中国国民,身受无限痛苦,无限压制”,应“以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日趋文明富强之境”,才涉及到国民的思想启蒙问题。
在中国,不仅看到了国民思想启蒙之必要性和重要性并且把启蒙付诸实践的,是90年代的维新派,梁启超则是最早的从事者之一。
甲午战争失败后的1895年严复即发表文章,指出“收大权、练军实”不过是“标”,中国的自强之“本”在于开民智,奋民力,和民德。也是在这一年,年仅23岁的梁启超赴京会试,与康有为联合会试举人上书要求变法,稍后,又协助康有为创办和组织了《中外纪闻》和京师强学会。《中外纪闻》每期载一篇以介评世界各国概况为主的文章,文章均出自梁启超。在这年5月的《与穰卿足下书》里他有言:“报馆之议论,既浸渍于人心,则风气制成不远矣”;多年后在《莅北京大学校欢迎会演说辞》中他也回顾当时的办报心愿是“冀输入 1 世界之智识于我国民”。可见,梁启超对外国情况的介评已不同于魏源王韬等人,他的着眼点已在于启发民智。次年,梁启超应上海强学会会员黄遵宪等的邀请赴任《时务报》主笔,从8月9日起,先后撰写发表了《变法通议》《论中国积弱由于防弊》《知耻学会叙》等文章。这些文章表明梁启超转入了对启蒙的直接陈述与鼓吹。
《变法通议》是系列性文章,在这组文章里,梁启超不但极力阐述了变法对于中国来说是势在必行,而且把变法同国民的启蒙、受教育紧密结合在一起。首篇《论不变法之害》一开篇他即勾画出国衰民愚的景象:“今有巨厦,更历千岁,瓦墁毁坏,榱栋崩折,非不枵然大也,风雨猝集,则倾圮必矣。而室中之人,犹然酣嬉鼾卧,漠然无所闻见”,随后又指出“欺其民之驯弱而凌牿之,虑其民之智而束缚之”的弊害。在《论变法不知本原之害》一文中他提出:“欲求新政,必兴学校,可谓知本矣”;“变法之本,在育人才;人才之兴,在开学校”。他不满清政府重物轻人的做法,认为“一铁甲之费,可以支学堂十余年;一快船之费,可以译西书数百卷;克虏伯一尊之费,可以设小博物院三数所;洋操一营之费,可以遣出洋学生数十人。”在稍后的文章里,他阐述了开民智是强国之本。他写道:“近百年间,欧罗巴之众,高加索之族,借制器以灭国,借通商以辟地,于是全球十九,归其统辖,智之强也。世界之运,由乱而进于太平;胜败之原,由力而趋于智。故言自强于今日,以开民智为第一义。”他引述侪辈所与云“古者户口少而才智之民多,今日户口多而才智之民少”之后分析说:“然而妇女不读书,去其半矣;农、工、商、兵不知学,去其十之八九矣”;他再次强调:“亡而存之,废而举之,愚而智之,弱而强之,条理万端,皆归本于学校”[4]。他进而以为:“今欲振中国,在广人才;欲广人才,在兴学会”,应当创立各种学科乃至各个行业的学会,“其入会之人,上自后妃王公,下及一命布衣”,使之“学无不成,术无不精”,这样“积小高大,扩而充之,天下无不成学之人矣”。
在《中国积弱由于防弊》《知耻学会叙》《与严幼陵先生书》等文章里他同样谈及了愚民的弊害和启发民智的必要。
1898年2月,梁启超应湖南巡抚陈宝箴和臬司黄遵宪之邀赴长沙任时务学堂主讲后重返京师,致力变法。在《公车上书请变通科举折》里,他一如既往把变法同启蒙联系在一起。他说,当今国家“强敌交侵,割地削权,危亡岌岌,人不自保,皇上临轩发叹,天下扼腕殷忧,皆人才乏绝,无以御敌之故。然尝推求本原,皆由科举不变致之也”,“八股代言之制”“乃先抑天下于至愚”;他进而谈道:“且科举之法,非徒愚士大夫无用已也,又并其农、工、商、兵、妇女,而皆愚而弃之。夫欲富国必自智其农、工、商始,欲强其兵必自智其兵。泰西民六七岁必皆入学,识字学算,粗解天文舆地,故其农、工、商、兵、妇女皆知学,皆能阅报”,而“吾生童无专门之学,故农不知植物,工不知制物,商不知万国物产,兵不知测绘算术,妇女无以助其夫”。他由是感叹:“是皇上抚有四万万有用之民,而弃之无用之地,至兵不能御敌,而农、工、商不能裕国,岂不大可痛哉!”他激愤陈言:“夫当诸国竞智之时,吾独愚其士人、愚其民、愚其王公,以与智敌,是自掩闭其耳目,断刖其手足,以与乌获、离娄搏,岂非自求败亡哉!------人皆智而我独愚,人皆练而我独暗,岂能立国乎!”
三、专心从事启蒙
9月21日,变法失败,“六君子”被杀,梁启超逃亡日本。如果说此前梁启超的启蒙还基本是围绕着变法进行的,着眼点主要在改变国民的受教育状况上,那么流亡日本之后,启蒙则成为他做单独思考的问题之一,放眼处已是对国民性本身的系统揭示与分析。
12月,他创办《清议报》,在报上撰文记述变法和为变法人物做传,其间谈到的“中国之弱,由于民愚也”,可以看作是此后他从事启蒙著述的核心观念。从这一观念出发,他于1901年4月29日至5月28日在《清议报》连续发表了长文《中国积弱溯源论》。文章主要 从“理想”、“风俗”和“政术”三个方面阐述了中国“积弱之源”。如就“理想”。梁启超谈到:“凡无论何族之民,必有其社会数千年遗传之习惯,与其先哲名人之所垂训所传述,渐渍深入于人人之脑中,涤之不去,磨之不磷,是之谓理想。理想者天下之最大力量者也,其力能生出种种风俗,种种事业。”他接着指出,与西方、日本相比,中国国民的“理想之误”是“爱国之心薄弱”。由此又导致了三点,一是“不知国家与天下之差别也”,“既无国矣,何爱之可云”?二是“不知国家与朝廷之界限也”,“盖数千年来,不闻有国家,但闻有朝廷”,“误认朝廷为国家之理想”,不知国家乃“全国人之公产”,朝廷不过是“一姓之私业也”。三是“不知国家与国民之关系也”,不知国家主人“即一国之民也”,“遂使一国之民,不得不转而自居于奴隶,性奴隶之性,行奴隶之行,虽欲爱国而有所不敢,有所不能焉”。因此,倘若“欲救中国”,“非从此处拔其本,塞其源,变数千年之学说,改四百兆之脑质”。
在揭示国民精神现状及其根源的同时,梁启超也在思考和提出建设性见解,如在《国民十大元气论》中他这样阐释“独立”:“独立者何?不借他力之扶助,而屹然自立于世界者也。人而不能独立,时曰奴隶,于民法上不认为公民;国而不能独立,时曰附庸,于公法上不认为公国”;“独立云者,日日以孤军冲突于重围之中者也”。他认为“非古人之法言不敢道,非古人之法行不敢行”是“奴隶根性之言也”,“夫古人自古人,我自我。我有官体,我有脑筋,不自用之,而以古人之官体为官体,以古人之脑筋为脑筋,是我不过一有机无灵之土木偶,是不啻世界上无复我之一人也”;“故独立性者,孕育世界之原料也”,“故无独立性者,毁灭世界之毒药也”。他指出国人缺乏独立性的恶果:“今吾中国四万万皆仰庇于他人之人,是名虽四万万,实则无一人也”;“此根性不破,虽有国不得谓之有人,虽有人不得谓之有国。”1900年2、7月,他写下《少年中国说》《十种德性相反相成议》,号召“中国之少年”“甘心为四万万人安坐以待亡国者之公敌。”
到了1902年,他以“新民”概括启蒙,并将此作为思考中国问题的主要选择。这年2月他创办《新民丛报》且自称“新民子”,8日至4月11日连载于《新民丛报》第1号至29号的十多万言系列长文《新民说》,可以说是他启蒙思想的集大成。
他明确地把民摆在了首位,在“叙论”中即指出“国也者集民而成。------未有其民愚陋、怯懦、涣散、混浊,而国犹能立者。------欲其国之安富尊荣,则新民之道不可不讲”,因此,长文的第一篇就是《论新民为今日中国第一急务》指出中国要振兴,“舍新民末由。”从第三篇《论公德》开始到《论尚武》凡五篇,梁启超具体谈论了新民的内容。如《论公德》谈道:“我国民所最缺者,公德其一端也。公德者何?人群之所以为群,国家之所以为国,赖此德焉以成立者也。”他认为“独善其身”的“私德”与公德“本并行不悖”,中国所以衰落,“束身寡过之善士太多,------人人视其所负于群者如无有焉”是原因之一。他进而认为:“道德之立,所以利群也”,“道德之精神,未有不自一群之利益而生者;苟反于此精神,虽至善者,时或变为至恶矣”;“是故公德者,诸德之源也”,“知有公德,而新道德出焉矣,而新民出焉矣。”
四、把文学作为启蒙最佳工具
1898年12月25日,梁启超于流亡中发出“诗界革命”的口号,三天后又提出“文界革命”的主张。对于诗,他认为“新意境”最重要,“今欲易之,不可不求之于欧洲”,他“惟
[9]将竭力输入欧洲之精神思想,以供来者之诗料”;他指明诗歌能影响国民性乃至国家命运:“中国人无尚武精神,其原因甚多,而音乐靡曼亦其一端,------其斯巴达人被围,乞援于雅典,雅典人以一眇目跛足之学校教师应之,斯巴达人惑焉。及临阵,此教师为作军歌,斯巴达人诵之,勇气百倍,遂以获胜”;而“吾中国向无军歌”,诗“于发扬蹈厉之气尤缺。此非徒祖国文学之缺点,抑亦国运升沉所关也”。他因此格外推举黄遵宪《出军歌》及其所具有 3 的“精神之雄壮活泼沉浑深远”,认为“盖欲改造国民之品质,则诗歌音乐为精神教育之一要件”。他进而质询:“读泰西文明史,无论何代,无论何国,无不食文学家之赐;其国民与诸文豪,亦顶礼而尸祝之。若中国之词章家,则于国民岂有丝毫之影响耶?”他指斥“至于今日,诗、词、曲三者皆成为陈设之古玩,而词章家真社会之虱矣”,他为《江苏》杂志“屡陈中国音乐改良之义,其第七号已谱《出军歌》、《学校歌》数阙”而“拍案叫绝”,他寄语中国的文学家能更多的成为莎士比亚、弥尔顿,以“报国民之恩”[10]。在“文界革命”方面,他受到日本新闻作家德富苏峰“善以欧西文思入日本文”的启迪,主张写文章“务为平易畅达,时杂以俚语及外国语法,纵笔所至不检束”[11],倡导了以“俗语文体”写“欧西文思”的“新文体”;他在这时期的一系列影响巨大的关于变法和启蒙的文章,均以这种新文体写成。
对于小说,梁启超尤其看得重要,于1902年11月专门创办《新小说》杂志。在第1号上发表了《论小说与群治之关系》。如同当初创办《新民丛报》是为了发表他的新民见解一样,这一刊物的创办和文章的发表则不仅表明他开始正式倡导“小说界革命”,更表明他致力于此的原因——认定小说是启蒙和新民的最佳手段或工具。他亦开门见山立论:“欲新一国之民,不可不先新一国之小说。”随之以惯用的排比句式展开论点:“故欲新道德,必新小说;欲新宗教,必新小说;欲新政治,必新小说;欲新风俗,必新小说;欲新文艺,必新小说;乃至欲新人心,欲新人格,必新小说。”再自设问答过渡到论证:“何以故?小说有不可思议之力支配人道故。”他扬弃并阐发以往的观点:“文之浅而易解者,不必小说;寻常妇孺之函札,官样之文犊,亦非有艰深难读者存也,顾谁则嗜之?不宁惟是,彼高才赡学之士,能读《坟》《典》《索》《邱》,能注鱼虫草木,彼其视渊古之文,与平易之文,应无所择,而何以独嗜小说?”他认为这是因为其他文章“说有所未尽也”。他接下来的分析同样语出惊人,他说,能够予人之各种心理、性情以满足并“能极其妙而神其技者,莫小说若,故曰小说为文学之最上乘也”;“小说之在一群也,既已如空气如菽粟,欲避不得避,欲屏不得屏,而日日相与呼吸之餐嚼之矣”;小说以其难有比拟的“熏”“浸”“刺”“提”“四种力”“支配人道”,善可以“福亿兆人”,恶可以“毒万千载”。于是他惊叹:“可爱哉小说!可恨哉小说!”但他着重谈论的是小说的“恶”,在他看来,小说是“吾中国群治腐败之总根源”,国民的“慕科第若膻,趋爵禄若骛,奴颜婢膝,寡廉鲜耻”,“轻弃信义,权谋诡诈,云翻雨覆,苛刻凉薄,”“轻薄无行,沉溺声色,绻恋床第,缠绵歌泣于春花秋月”以及江湖义气等种种品性,无一不源自小说。于是他疾呼:“呜呼!使长此而终古也,则吾国前途,尚可问耶,尚可问耶!故今日欲改良群治,必自小说界革命始;欲新民,必自新小说始。”
四、梁启超的局限
我曾归结了三个方面。这里主要谈最主要的即思想资源方面。如众所言,梁启超不乏参照和吸取了西方近代以来的进步学说,这也正是他的启蒙具有现代性特征的根本体现;但必须指出,中国传统的观念仍然是他思想的主要构成,而且这决非可以归结为“托古”。
首先,梁启超心目中有一个理想化的“先王世界”。在他开始正面议论启蒙的《变法通议》里他就认为:“先王欲其民智,后世欲其民愚。”他变着法儿找根据,说促使欧洲人得以“心智雄于天下”的“学会”实际上始于中国:其乃“中国二千年之成法也”,“先圣之道,所以不绝于地,而中国种类,不至夷于蛮越,曰惟学会之故 ”;学会在中国消亡则是“国朝汉学家之罪,而纪昀为之魁也”。也是写于这段时间的《论中国积弱由于防弊》更为集中地展示了他的“先王世界”。他先指出:“先王之为天下也公,故务治事;后世之为天下也私,故务防弊”,然后对比论述了古之“务治事”与后世“务防弊”的种种区别和优劣。就与民气民智相关的内容而言,他谈道:“古者国有大事,谋及庶人,------所以通下情,固邦本。4 后世恐民之讪己也,蔑其制,废其官。防之诚密矣,然上下隔绝,民气散软,外患一至,莫能为救也”;“古之学者,以文会友;师儒之官,以道得民。后世恐其聚众而持清议也,于是戒会党之名,严讲学之禁。防之诚密矣,然而儒不谈道,独学孤陋,人才凋落,士气不昌”。
其次,与“先王世界”相联系,梁启超的启蒙理论又是以儒家学说为基本支撑的。他文必引《诗》《易》,章必举孔孟,直至二程朱熹曾文正,包括法国启蒙思想家孟德斯鸠在他眼里也成了“大儒”。可是,传统这么好,国民性怎么变得这么糟?梁启超自“圆”其说,认为除了“后世”的“民贼”、官吏等实行愚民的原因之外,更是由于圣贤的思想、学说等被“伪托道学者”丢弃或篡改。他举出“铁证”:“彼《礼经》十七篇,孔子之所雅言,今试问缀学之子,能诵其文言其义者,几何人也?”他忧心:“吾恐二十年以后,孔子之教,将绝于天壤”。他援引了《中庸》《孝经》以及孟子的有关言语之后指出:“凡此诸论,在先圣昔贤,盖有为而言,所谓‘言非一端,各有所当’者也。降及末流,误用斯言,遂浸成锢疾”。他斥责:“先圣昔贤之单语片言,固非顽钝无耻者所可借以藏身也”;“盖圣经贤传中有千言万语,可以开民智、长民气、厚民力者,彼(指‘伪托道学者’——引者注)一概抹煞而不征引,惟摭拾一二语足以便己之私图者,从而推波助澜,变本加厉,谬种流传,成为义理”。在《新民说·论尚武》里他还把“儒教之流失”作为国民文弱的一个缘由,他区辨说:“儒教者固切近于人事者也,然孔子之作《春秋》,则务使诸夏夷狄,远近若一,以文致太平;《礼运》之述圣言,则力言不独亲亲,不独子子,以靳至大同,亦莫不破除国界,以至仁博爱为宗旨。斯固皆悬至善以为的,可为理论而未能见之实行者也。------然孔子固非专以懦缓为教者也,见义不为,谓之无勇;战陈无勇,斥为非孝;曷尝不以刚强剽劲耸发民气哉!”他紧接着谈道:“所世贱儒,便于藏身,摭拾其悲悯涂炭、矫枉过正之言,以为口实,不乏其刚而法其柔,不法其阳而法其阴,阴取老氏雌柔无动之旨,夺孔学之正统而篡之,以莠乱苗,习非成是。”他遗憾地指出:“法昔贤盛德之事,乃养成此柔脆无骨、颓惫无气、刀刺不伤、火爇不痛之民族,是岂昔贤所及料也!”他甚至认为“新民”也早已存在于儒家先圣的思想中:“孟子曰:‘子力行之,亦以新子之国。’自新之谓也,新民之谓也。”梁启超也说过这样的话:“必强一国人之思想使出于一途,其害于进化也莫大。自汉武表章六艺,罢黜百家,凡非在六义之科者绝勿进,尔后束缚弛骤,日甚一日。”但他认为这非儒教本身之过,“夫孔教之良,固也”,害处源于“独尊”,所以他仍然声言:“吾不敢怨孔教,而不得不深恶痛绝夫缘饰孔教、利用孔教、诬罔孔教者之自贼而贼国民也。”正因为对儒教持这种信念,他的一些提法还难免有“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味道:“今日欲储人才,必以通习六经经世之义,历代掌故之迹,知其所以然之故,而参合之于西政,以求致用者为第一等”;“宜以六经诸子为经(------)而以西史辅之,以求古人治天下之法”。
第二篇:梁启超与中国思想的过渡读书笔记
《梁启超与中国思想的过渡》读书报告
张立方华东师大政治学系
张灏的《梁启超与中国思想的过渡》一反“西方的冲击”这一研究模式存在的偏颇,强调了中国文化在面临外部冲击时所具有的活力。作者通过对1890—1907年过渡时代梁启超思想的研究,详细考察了中西思想在很多领域内的相互影响,勾画出它们在梁启超思想发展中所起的作用,指出梁启超塑造的一代新民,与现实中国之间的联系要比五四“新青年”更具代表性。
一、注重从中国内部出发的研究方法
本书摒弃了“冲击——回应”和“传统——近代”研究模式,主张应重视中国内部的发展,建议学者们研究19世纪的中国思想时,最好采用马克斯·韦伯的“设想参与”的研究方法,把自己放在当时儒家文人学士的地位。作者指出,在自1840年中西接触以来的半个多世纪里,西方对中国思想的冲击是有限的,西学在中国没有像日本那样,立刻引起知识分子的强烈反应,西学与中学产生革命性的接触,那是戊戌维新运动开始之后的事情。
因此,作者把梁启超的思想放在中国思想这个大背景中来进行研究,他在序言中强调:“儒家更不用说整个中国文化传统,决不是铁板一块,而是一个巨大复杂、学派林立,彼此竞争的思想天地。”在本书第一章“思想背景”中,作者对汉学和宋学、古文经学和今文经学、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桐城派和经世致用学派在晚清的发展作了详尽的分析。陆王心学是对程朱理学的反动,认为“心”是万物的本源,为了达到道德修养和获得知识,人们应该求助于自己的思想,或者说是“内省”,而不是像程朱理学那样求助于外部世界来确立修身的方向,正如朱子所说的读书是穷理的最好办法,“问渠那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陆王心学到晚明时达到高潮,但随着明朝的灭亡,知识分子开始反思,出现了反对这种“唯心主义倾向”的思想。在许多儒家学者看来,陆王学派的方法有过分抽象地空谈良知的危险倾向,他们呼吁提倡“实学”,即对儒家经典文献进行“经验主义”研究,形成了考据学派。当然提倡实学与清政府文化政策所造成的压力有关。当19世纪初清王朝面临一系列的社会问题时,经世致用的思潮开始兴起,宋学的社会政治意识也不断增强。可以看出:中国传统思想的变化既是学术思想内在演变的结果,也是外在环境影响下产物,即艾尔曼所说的学术思想的“内在理路和外在变迁”。作者在书中写道:“由晚清经世致用思想和反汉学运动的出现而导致的思想变化,对梁启超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二、梁启超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态度
张灏并不赞成列文森将梁启超描写成一个文化革命者,说梁这一时期彻底摒弃了中国文化传统,只认同来自西方的价值观。作者指出:梁氏当时所说的“道德革命”与五四时期所说的不是同一个东西,他既不是全盘接受传统的道德价值观,也不是全盘接受西方的道德观,而是对两者的选择综合。梁启超把道德分为公德和私德两个方面,他主要侧重将来自西方文明的公德思想介绍到中国的思想界,但梁对传统私德的信仰在很多方面也是确信无疑的,至少在他看来,传统文化中那套有关养心和束性的方法,对培养新民的人格理想仍然是有用的。他还认为以“孝”为道德价值观核心的儒家家庭伦理是理所当然的。
梁启超为了自我批评和自我激励,曾求助于曾国藩的家书,他曾模仿曾国藩的做法,坚持写日记,对自己的言行每天进行省察和批评。从王阳明和曾国藩的家书中,梁引述出五个概念作为进行自我省察和自我批评的指导原则。第一个概念是用心控制外部世界的欲望和诱惑(克己);第二个概念是确保愿望的真诚(诚意);第三是强调严肃态度的首要性(主敬);第四是使自己吃苦耐劳(习劳);最后一个概念是培养有恒心的习惯(有恒)。
梁启超也反对将儒学奉为国教,并不是儒学毫无价值,而是出于宗教对现代国家和社会功用的实际考虑,担心它阻碍思想知识的传播和发展,挑起宗教战争,危害国家安全。总之,如同中国文化传统在梁看来是复杂多变一样,他对中国文化传统的态度也是复杂和多样化的,有时由真实的理智判断来决定,有时为一些说教的因素所支配,有时还不知不觉受他保留文化认同愿望的影响。
三、梁启超对西方自由主义认识上的偏差及原因
在西方,自由从根本上是个人的自由,他起源于个人对社会、对国家、对政府、对宗教等外在限制力量的反抗,个人自由是其他一切自由的基础。梁启超的自由主义观直接来源于西方,但由于中国传统话语体系以及近代中国救亡压倒一切的现实语境的影响,西方自由思想在梁那里发生了巨大的歧变。梁始终没有抓住自由主义的根本价值——个人主义,在他那里,个人自由让位于国家自由、民族自由。正如张灏在文中指出:梁没有认识到西方各个自由主义派别之间的区别,“梁从来没有清楚地领会英国自由主义的核心——保护主义,即国家的建立首先是为了保护公民的自由和每个公民的权利。”
梁启超把自由主义引进中国,主要是为了矫正中国人具有的奴性,梁否定了中国人逆来顺受和退隐的人生观,但他没有责备整个中国文化传统,只是将道家作为病根。梁对自由主义的介绍主要是为了培养中国人的权力意识,摆脱那种消极依赖君上的指导和控制的思想。梁启超在《新民说》里偶尔也提到个人自由,但主要指的是精神上的自由,由于他的新儒学和佛学思想背景,他相信每个人具有双重的自我:肉体上的我和精神上的我。真正的我不是肉体,而是精神。当精神的我战胜了肉体的我,才获得了自由。
梁启超将自由主义价值观作为公德的一个组成部分的时候,他关注的焦点是“群”这一集体主义概念,他对群体凝聚力和国家统一的关注,不久便使他感到自然权利说的危险性。在《新民说》中,他站在集体自由的立场上,极力否定个人自由:“自由云者,团体之自由,非个人之自由也,野蛮时代,个人之自由胜而团体之自由亡;文明时代,团体之自由强,而个人之自由减。”
梁启超对自由主义认识的偏差的原因可以归结为中国传统话语及现实救亡语境的制约,总是把启蒙与救亡结合起来, 并从根本上把启蒙附属于救亡, 从而强调群体的作用和地位, 总是希望最大限度地减少个人主义和自由主义的负面性, 从而时时压抑个人的自由与权利。人都是生活在一定的语言中, 生活在一定的文化中, 生活在一定的时代语境中,人的思维、思想、包括具体观点都深受这些因素的制约和控制, 按照胡塞尔、海德格尔和伽达默尔等人的观点, 任何理解和解释都不能脱离已有的知识, 任何一种新的知识都是一种视域融合。显然,梁也没有摆脱这些制约和控制,中国传统的君、臣、群、社稷等构成的话语体系对梁的自由主义有深刻的影响。中国的自由主义在思想基础和知识背景上具有双重性,在这一意义上, 中国的自由主义话语既不同于西方的个人主义话语, 也不同于中国古代的民本主义话语, 而是第三种话语方式。
第三篇:梁启超与叶圣陶写作教学思想之比较
梁启超与叶圣陶写作教学思想之比较
摘要:国语国文教育期是我国语文教育史上十分重要的一个时期,在这个时期也涌现了许多教育大家,他们的许多理论与思想在现今的语文教育上仍有非常重要的作用和影响。那是百家争鸣的时期,他们的思想与理论也各有不同,本文就试着浅论梁启超与叶圣陶在写作教学思想上的异同。
关键词:梁启超叶圣陶写作教学
在国语国文教育期,不得不提到两位教育大家,梁启超与叶圣陶。虽然很多人对他们最关注的地方并不是他们在教育领域中的贡献,但实际上两人的语文教育思想至今还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和价值,本文就主要从写作教学方面谈谈两人的教育思想有何异同。
两人对于写作教学都十分重视,著有很多文章阐述自己对写作教学的观点,经过总结分析,我得出以下结果,首先是两人在写作教学中相同的思想:
第一,两人都认为文章要讲求真情实感。梁启超在写作上主张“求真”,他说:“结构一篇妥当文章,有最低限度的要求,是‘该说的话—或要说的话不多不少照原样说出,令读者完全了解我的意思’”,这就是说,学生作文,要反映客观实际,要言之有物,让读者看得懂;不要说空话,写不切实际的文章、写别人读不懂的文章。[1] 而叶圣陶以“求诚”为核心的作文教学观也是为大家所熟知的,具体的要求就是“写出诚实的、自己的话”。也就是要求学生写文章要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不要娇柔做作或乱编乱作。
第二,在作文命题方面,两人都认为教师出的题目要确切,要有范围,让学生有东西可写。梁启超认为“记载文最好是学生生历或耳闻目见的事迹、物件或地方。论辩文题须是一个切实的问题,最好是学生字节感到厉害,或是一个问题有两面理由容得彼此主张辩驳之余地者。[2] 虽然叶圣陶不太赞同命题作文,认为那“只是个不得已的办法”,但他还是希望命题能有生活性。教师在作文命题时如能贴近学生生活,让他们有话可说,有事可写,有感可发,就能激发他们表达的欲望,调动写作积极性。[4] 由此可见,两位大家都认为命题的最高标准就是让学生有话可说,有事可写。
而两人在写作教学上不同的观点我则认为有以下几点:
第一,关于写作文目的的不同。从《中学以上作文教学法》来看,梁启超主张作文要注意文章的功用,开明宗义地指出:“文章的作用,在把自己的思想传达给别人。[3] 而叶圣
陶则认为“练习作文是为了一辈子学习的需要,工作的需要,生活的需要,并不是为了应付升学考试,也不是为了当专业作家”。[4] 虽两人讲求的都是实用,但梁启超的实用是能把自己的思想如实地告诉别人,而叶圣陶则是指在平常生活中的实用,所以两者对于写作文的目的是明显不同的。
第二,评判好文章标准的不同。梁启超要求文章要注重文法,着眼于谋篇,讲究规矩。这包括了搜集材料、选择题材、确定中心、围绕中心安排文章层次、锤炼语言等内容。[2]只有符合这些规矩,才是一篇好文章。而叶圣陶评价学生作文好坏的依据则是“通而且好”,“通”即指字句通顺、行文流畅,而“好”的标准就是要“诚”,就是有什么写什么,写出自己的真实感情,这和梁启超首先讲求结构,字词为次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
第三,写文章的训练方法上的不同。梁启超主张命题作文不宜太多,每学期两三次便可,而且不一定要在课堂上完成,应给足够的时间让学生去搜集材料。另外让学生们课外多写札记或随笔,这样才能慢慢提高写作的水平。叶圣陶则认为训练写作最基本的方式是记日记和笔记,平常应提倡让学生自由写作,而不是模仿名家或满分作文的写作方式。梁启超的训练方法注重写实,让学生观察后得出写作素材,而叶圣陶则希望学生能通过平常的练笔来慢慢提高写作水平。
第四,文章评改方式不同。梁启超认为“评改宜专就理法讲,词句修饰偶一为之”。[2] 也就是强调作文应当以结构为主,字词句的不当只是其中的小部分,另外,他还认为作文的评改应当由老师和学生一起讨论,先让学生对自己的文章进行点评,老师再点评他的对错。而叶圣陶则认为作文批改要给学生主动权,“教师应着重培养学生自己改的能力,只要教给
[5] 学生改作文的基本方法,教师只给些指导和指点,该怎么改让学生自己去考虑去决定。”这
里就充分体现了叶圣陶“教是为了不需要教”的核心教学观,要以学生为主体,老师只是在一旁加以帮助,这与梁启超由老师点评同学的对错的作文批改方式也是完全不同的。
梁启超与叶圣陶都是我国语文教育史上举足轻重的教育大家,他们的很多思想与理论现在还很值得我们借鉴与参考,如何把他们的东西有用地运用到现在的课堂上我们要思考和努力的方向。
注释:
[1].梁启超作文教学思想探要 [J],李嘉祥,江西教育科研,1996(03)
[2].梁启超语文教学思想初探 [J],王华敏,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3(03)
[3].现代写作理论建设之先声——梁启超《中学以上作文教学法》管窥 [J],孙永兰,广西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0(01)
[4].叶圣陶作文教学思想对个性化作文教学的启示 [J],顾小兵,阅读与鉴赏(下旬),2010(09)
[5].学习叶圣陶作文教学思想的体会 [J],刘福;滕光辉,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9(02)
参考资料:
中国语文教育史简编[M],王松泉等,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2
梁启超作文教学法的几个特点[J],陈世陔,湖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87(03)梁启超的作文教学思想[J],程春梅;李儒大,文学教育(下),2007(1)
试论叶圣陶的作文教学理论[J],高俊文,当代教育论坛(学科教育研究),2007(12)叶圣陶写作教学思想初探[J],毛自洁,现代语文(教学研究版),2010(01)
第四篇:梁启超关于法家思想的讨论
梁启超关于法家思想的讨论
一、法家对“法”的理解及学说构成
在梁启超看来,“法家”作为一个学派崛起很晚,而且在学理上兼收儒、道、墨三家学说:“法家成为一有系统之学派,为时甚晚。盖自慎到、尹文子、韩非以后。然法治主义,则起原甚早,管仲子产时确已萌芽,其学理上之根据,则儒道墨三家皆各有一部分为先导。”从法理学角度上看,先秦诸家的“法”纯属“自然法则”意义上的法,法的本源在“天之道与民之故”。“以自然法为标准以示人行为之模范也。”所以法家所讲的“法”也以此为根本观念。管子说:“根天地之气,寒暑之和,水土之性,人民鸟兽草木之生,物虽不甚多,皆均有焉而未尝变也。谓之则;义也,名也,时也,似也,类也,比也,状也,谓之象;尺寸也,绳墨也,规矩也,衡君也,斗斛也,角量也,谓之法;渐也,顺也,靡也,久也,服也,习也,谓之化”。也有从法的观念中进行分类的论述,如尹文子说“法有四呈:一曰不变之法,君臣上下是也;二曰齐俗之法,能鄙同异是也;三曰治众之法,庆赏刑罚是也;四曰平准之法,律度权衡是也。”上述都是法家对法的理解,梁启超断言,法家所讲的法主要是以尹文子所说的第一、二、四种为“体”,而以第三种为“用”,这是狭义的法。韩非子说“法者,宪令著于官府,刑罚必于民心,赏存乎慎法,而罚加乎奸令者也”,“法者,编著之图籍,设之于官府,而布之于百姓者也”,这些论述表明法家所讲的“法”主要是以成文法的形式公布出来并以国家制裁力作为后盾的法律形式。
法家由“儒道墨三家之未流嬗变汇合而成”,这是梁启超对法家学派思想源流的认识。首先,法家接受了儒家的正名定份的理论。儒家讲正名定分,名份的具体化,势必用礼数来加以区分,荀子所讲的“礼、法之大分也”,“礼者人主之所以为群臣寸尺寻丈检式也”,都是这个意思。荀子的学说与法家言论最为接近,韩非子就是作为荀子的弟子而成为“法家大师”的,这就是法家与儒家的渊源关系。其次,法家吸收了道家的自然法理念。道家言“我无为而民自正”,那么“民”怎么才能“正”呢?道家认为自有“自然法”才能使之“正”,自然法不可见,于是进一步要求用“人为法”来体现。道家后学用法治来证“无为”大义,就是这一观念的自然发展。在梁启超看来,墨家以“尚同”为教义,务使达到“壹同天下之义”,其最终目的是要把人类同铸一型,就是要把“一人一义十人十义”变为“一义”。尹文子说“万事皆归于一,百度皆准于法,归一者简之至,准法者易之极”讲得都是这个意思,尚同论的结果必然导致“归本于任法”。
把法家作为一个学派进行概念和源流的探讨,梁启超具有开创性,自他把管子列为法家先驱,管仲成为法家名单上必不可少的人物,把吴起列为法家,后世对此遂成定论。而且梁启超所主张的法家是融汇了儒、道、墨诸家学说而形成的这一观点对后来学者也很有启发。显然法家作为一个学派与儒家有很大区别,有学者认为在战国人的著作中我们可以找到“儒者”、“墨者”、“辩者”这种可以适用于学者群体的称谓,但却找不到“法者”或“道者”的用语。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李悝、商鞅、韩非等不能组成法家学派,老子、庄子等不能组成道家学派,而是因为儒者和墨者形成了群体,并有共同的师承关系。因此,法家作为一个学派很有自己的特点:其一,不以师承关系为联结纽带;其二,不是职业称号;其三,不是正在作什么的群体,而是以往持什么主张的群体。有的学者认为,划分法家学派有四个基本标准,就是以法家的治术类别相区分,凡是主张“法治”的就是法家,从法律思想史层面讲,法家思想包括:第一,法治思想;第二,与论述法治有关的或服务于法治的关于法律的认识;第三,与法治有关并用来说明法治合理性的政治思想、哲学思想;第四,与上述思想的产生发展有密切联系的其他思想观念,如规范观念、守信观念等。
二、主张“法治”是法家学派的本质
强调法家主张的法治主义与“术治主义”、“势治主义”有根本区别,这是梁启超所反复强调的。他一反传统普遍认为法、术、势三位一体,是法家学说本质的观点,认为“法”与“术”在当时就是相反的名词,因为法家学派代表人物韩非子、尹文子都认为“法”与“术”具有本质上的不同:韩非子说“术也者,主之所以执也;法也者,官之所以师也”;尹文子说“法不足以治则用术”,并且对“术”定义为“术者,人君之所以密用,群下不可妄窥”。所以术治主义的作用在于神秘主义,与“编著诸图籍布之于百姓”公开而划一的“法”,在性质上完全不同。所以申不害主张的所谓“治术”,并为战国时纵横家所乐道的“阴谋”,与法家所强调的“法”根本不同。在梁启超看来,法家主张的核心内容即是“奉公法,废私术”、“任法而不任智”、“由是观之,术盖为法家所最恶,而法家所倡道者实于好作聪明之君主最不便,此所以商鞅吴起,虽能致国于盛强而身终为谬也。”
术治主义是人治主义的一种类型,势治主义在反对人治主义这点上与法治派相同,当时主张势治主义的慎子认为,象尧那样贤明的君主,他若作为一个普通人,连三个人也管理不了;象桀那样的人成为天子,就能乱天下,所以人所处的地位和权势最为重要,决定一切,而贤智没有权势作后盾什么作用也起不到,不足以令人羡慕。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则不同意上述观点,他认为,权势具有中性地位,看什么人用它。贤良之人用权势可以使天下大治,不肖之徒用权势就会使天下大乱。然而世上的人贤良者少而不肖者众,如果单单听命于“势治”,那么就会产生两种完全不同的结果,“夫尧舜生而在上位,虽有十桀纣不能乱者,则势治也;桀纣生而在上位,虽有十尧舜而亦不能治者,则势乱也”,因为“此自然之势也,非人之所得设也”。对此,梁启超认为韩非子对“法”与“势”的区别讲得最为透彻,即“势治者正专制行为,而法治则专制之反面也。势治者自然的惰性之产物,法治则人为的努力所创造,故彼非人所得设,而此则人所得设也,是法与势之异也”。法家不仅反对暴君用术恃势,而且连明主的勤民任智也反对,所以法家在根本态度上就不主张人治主义。在这里,梁启超与某些学者所强调的法家主干涉,凭借政府权威,把“势”与“治”混为一谈的观点完全不同。
梁启超觉得尹文子对“人治观念”与“法治观念”根本不同之处论述得最为透彻,尹文子说:“田子(田骈)读书,曰:尧时太平。宋子(宋骈)曰:圣人之治以致此乎?彭蒙在侧,越次而答曰:圣法之治以致此,非圣人之治也。宋子曰:圣人与圣法何以异?彭蒙曰:子之乱名甚以矣。圣人者,自己出也;圣法者,自理出也,己非理也;己能出理,理非己也。故圣人之治,独治者也,圣法之治,则无不治矣”。“人治”是独治,法治是众治。梁启超通过列举大量法家的言论认为,法家对“人治”的攻击最为猛烈,概括出主要观点即是,人治是最不可靠的,所以不一定能把国家治理好,尽管政权无论何时总要有人把持。人治必须靠贤人政治,但往往难遇贤人治国,于是政权就会落入不肖之徒手中,导致天下大乱,国家危亡。那么唯有“法治”才能保证国家长治久安。依靠法治,中等人才就可以治理国家,就可以使“顽嚚聋瞽与察慧聪智者同其治”。“人治”必须以得明主为前提,否则难以治天下,既使得明主也难以成立,因为“圣主当阳”全属天幸,偶然的事实不能作为学理的标准,学理的标准必须以具有必然性的事物为基础。由此可知法家与儒家在立脚点上根本不同,“儒家尊人的标准,故以圣人喻规矩;法家尊物的标准,故以法喻规矩。其意谓非无贤人之为患,即有贤人,亦不足贵也。”在梁启超看来,法家不仅反对“人治”,还反对“尚贤”。法家认为以“尚贤”为治,就会奖励人的“饰伪”心理,因为在人治背景下,君主皇帝金口玉牙,一言定乾坤,一语祸天下,臣子为获功名利禄就不得不投机钻营,揣摩君主的心思,以君主的是非为是非,以君主的好恶为好恶,从而将丧失一切客观公正的标准,于是将会出现“得美者不知所以美,得恶者不知所以恶”的结果。总之,将一切主观的标准舍弃,专凭客观的标准的“一人心”,即“以物为法”是法家所主张的关节点,所以梁启超总结道:“彼宗以为欲使道家无私无欲之理论现于实际,舍任法未由。故法家实际以道家之人生观为其人生观,太史公以老庄申韩合传,殆有见乎此也。”
第五篇:《中国新闻传播史》梁启超办报活动及新闻思想
1.梁启超的办报活动
《时务报》主笔;《知新报》撰述;主办《清议报》、《新民丛报》,创办《新小说》、《政论》、《国风》,参与创办《时报》。
2.梁启超的新闻思想
㈠国人第一次办报高潮时期
此阶段梁启超的办报思想主要集中在《论报馆有益于国事》文中,核心是以报纸为“去塞求通”的工具。所谓“通”,主要是指上下内外的沟通与交流,这种思想一方面表达了要求清政府改变闭关自守、向西方学习、救国于危亡的爱国热忱,另一方面体现了新兴资产阶级期望参与国政,谋求民主的朦胧愿望。梁启超还将“去塞求通”概括为报刊的“耳目喉舌”功能。他将社会比之于人,把报馆的作用比作一个人的耳目喉舌。
㈡维新派海外办报时期
这一时期梁启超的新闻思想主要集中在《清议报一百册祝辞并论报馆之责任及本馆之经历》、《敬告我同业诸君》、《新民说》、《新民丛报章程》、《国风报叙例》等文章中。
1报刊的两大主要职能:“一曰对于政府而为其监督者,二曰对于国民而为其向导者是也。” 2一份完善的报纸,应具备四个条件,“一曰宗旨定而高,二曰思想新而正,三曰材料富而当,四曰报事速而确”。确定了消息与评论两种文体区分的准则。他认为新闻报道应具有“博、速、确、直、正”五个标准,评论应具有“公、要、周、适”四条标准。
④ 从传媒的角度,提出并论证了报刊宣传的两种方式——“浸润”和“煽动”。
对于两种方式,梁启超赞同并用。
另外,梁启超的报章文体革命始于《时务报》,成熟于《新民丛报》时期。“时务文体”此时已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所以后来也有人将此时的报章文体称为“新民体”。梁启超首创“短评”“时评”等政论文形式,在《清议报》及《新民丛报》上发表了我国新闻史上较早的一批报刊“短评”。
3.对梁启超的评价
梁启超是我国仅大事上一位著名的思想家、政治家、报刊活动家。他一生有26年时间从事报刊活动,主办10余种报刊,著述达1400万言。
他的文笔犀利,议论耸动。
他是报刊的政论文形成了一种具有独到风格的文章,是当时言论界的骄子,我国报刊史上一位具有划时代影响的人物。
另外,梁启超的报章文体革命始于《时务报》,成熟于《新民丛报》时期。“时务文体”此时已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所以后来也有人将此时的报章文体称为“新民体”。梁启超首创“短评”“时评”等政论文形式,在《清议报》及《新民丛报》上发表了我国新闻史上较早的一批报刊“短评”。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