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郁达夫小说《迟桂花》解读
人间真情的呼唤
——郁达夫小说《迟桂花》解读
摘 要:《迟桂花》是郁达夫后期小说的代表作之一,体现了与前期作品不同的思想情感。从叙事学的角度出发,通过对小说中主要人物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小说设置的叙事结构进行详细分析和解读,可以看出,小说主要表现的是作者在人生困境中对人间亲情和友情的真切呼唤。
关键词:现代文学;郁达夫;迟桂花;思想;解读
郁达夫是中国现代文坛的著名作家,他开创了自叙传式的抒情体小说,在五四时期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以《沉沦》为代表的前期小说塑造了一系列“零余者”的形象,敢于毫无遮掩的暴露自我,“在中国的枯槁的社会里面好像吹来了一股春风,立刻吹醒了当时的无数青年的心。他那大胆的自我暴露,对于深藏在千年万年的背甲里面的士大夫的虚伪,完全是一种暴风雨式的闪击,把一些假道学、假才子们震惊得至于狂怒了。”[1]但30年代以后,进入中年的郁达夫,其小说无论是在风格上还是思想内容上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迟桂花》就是这一时期的小说代表作之一,作者一改大胆的暴露,零余者形象的写法,在淳朴静美的境界中荡涤自己内心的躁动,发出了对人间真情的呼唤。虽然《迟桂花》发表后的影响并没有《沉沦》等作品那样大,但却“是小说家融合心灵的体验、诗意的感悟和自由的想象而写成的一部抒情小说杰作。”[2]其所具有的思想意蕴更为深厚,在艺术表现上也更为成熟。要想把握小说丰厚的内在意蕴,就必须结合作品对主要人物之间的各种关系以及作品内在的叙事结构进行详细梳理和分析,通过文本细读我们自然就能感受到其内在的真意。
任何一部文学作品都或隐或显地包含着作者的某种思想情感,对于小说而言,作者通常是不会站出来直接言说的,思想情感的表现比较隐蔽。在小说中,作者的观点是通过小说的叙述者或小说中的人物来传达的。换句话说,小说的叙述者或人物就是起到传达作者观点的功能的。同时,小说作为一种叙事作品是有情节的,自然也就内含着一个叙事结构或称话语结构。不同的叙事结构隐含着不同的意义,其在作品中所起的作用也就不一样。因此,对于一篇小说而言,我们只要能不为表面的精彩所迷惑,撇开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把握住核心的人物关系和叙事结构,并找出它们所共同指向的所在,作者所要真正表达的思想情感也就一目了然了。
作为一部短篇小说,《迟桂花》的篇幅并不长,人物关系也不复杂,小说的主要人物是三个:“我”,一个来自“煤烟灰土很深的上海”的作家;翁则生,居住在杭州翁家山的“我”十几年未见的老同学;翁莲,因夫死而在娘家寡居的翁则生的妹妹。整篇小说就是围绕这三个人物的活动展开的,这三个人物在故事中又相互关联,相互影响,形成了“我”与翁则生,翁莲与翁则生,“我”与翁莲三组不同的人际关系,不同的关系隐含着不同的象征意义,并共同指向小说的核心意义。当然,由于小说采取的是第一人称叙事,小说的叙述者就是人物之一的“我”,因此就没有分析的必要了。我们首先来看看“我”与翁则生之间的关系,这是小说最先引出的关系,也是结构全篇的基本关系,显然他们是同学关系。在这一关系中,翁则生在偶然得知“我”的音讯后就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给“我”写了一封长信,感谢“我”以前对他的关心,并热忱邀请“我”参加他的婚礼。“我”在收到信后也很爽快的接受了邀请并前往。两人相见时,“平时总是很沉静”的翁则生是“就同猴子似的跳回来”的,见面后又有说不完的话,等等。可见两人虽然有十几年未见面了,但相互之间的感情没有变,还是非常真挚而深厚。这让人感受到的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的深深友情关系。翁莲与翁则生则是兄妹关系。对这一关系,小说虽然着墨并不多,但翁则生对妹妹翁莲的关怀与疼爱却是溢于言表的,这从翁则生在信里叙述翁莲之事时流露出的怜爱与心疼,以及随后为照顾翁莲的心境,怕她见自己准备婚礼而触景伤心,托付 “我”陪她出去散心等方面,都能明显看出。因此,这一关系让我们看到的是亲人之间那相互关怀的浓浓的亲情关系。而我与翁莲之间的关系则是小说叙述的重点,是一组有发展变化的关系。一开始,总“似乎要起性欲冲动”的“我”在与翁莲同游五云山时,受了情欲的诱惑,不由自主地对翁莲“发育的太完全”的成熟女性身体“簇生异想”,“贪鄙起来”,产生了非分之想,两人之间实际形成了一种情欲关系。然而,翁莲却是心无杂念,纤尘不染。在“我捏住了她的手又默默对她注视了一分钟,但她的眼里脸上却丝毫也没有羞惧兴奋的痕迹出现,她的微笑,还依旧同平时一点儿也没有什么的笑容一样”时,“我”深感羞愧了。翁莲的率真和自然,让“我”打消了邪念,“我的心地开朗了,欲情也净化了”,“我”在得到了翁莲的原谅后,两人最终结拜成了兄妹。至此,“我”与翁莲的关系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由低俗的情欲关系转变成了纯真的兄妹关系,一种亲如一家的亲情关系。由此我们不难看出,三组关系的最终指向都是亲情和友情,特别是“我”与翁莲关系的变化,这种指向最为明显。亲情和友情是人人都想拥有的人类最真挚、最美好的情感,显然这也是作者郁达夫在本篇所要展现并渴望拥有的。
小说的故事情节也较为简单,讲述了“我”应老同学翁则生的邀请赴杭州翁家山参加其婚礼的故事。故事的原型依然是那种古老的男人与女人的故事模式,叙述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从显性层面看,小说是以时间先后为顺序,讲述了“我”离开上海去杭州的翁家山参加婚礼再回来的过程。从基本叙事结构来讲,小说是用第一人称叙事,按上海——翁家山——上海的地点变换来叙述的。人物活动的地点只有两个:上海(略写)和翁家山(详写),一个是繁华喧闹,“煤烟灰土很深的 ”大都市,一个是宁静祥和,淳朴美丽的乡间。表面上看,“我”离开上海去翁家山是为了参加老同学的婚礼,但细加分析就会发现,小说对婚礼的场面描述并不多,更多的是描绘了翁家山宁静美好的自然山水,以及“我”与翁莲同游五云山的难忘旅程。可见,“我”离开上海去翁家山,参加婚礼只是个由头,真正原因是因为那里有让人心灵纯洁的美丽大自然,更因为那里有“我”在上海得不到的东西,这就是友情和亲情。那里的男人(翁则生)给了“我”诚挚的友情,更让人想不到的是,那里的女人(翁莲)洗去了“我”这个欲望都市男人的邪念,让“我”得到了纯真的亲情。因此,这次出行实际上是“我”心灵的一次出走→获得→回归的过程,是一次灵魂得到净化和升华的过程。小说的叙事隐含的是一种追寻结构,翁家山之旅就是一次心灵的追寻之旅,追寻的是“我”在上海感到匮乏的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最终,追寻获得了成功,“我”走出了私欲,获得了真情,回归了真我。翁家山才是“我”心灵的桃园圣地。小说这一叙事结构的安排,很明显让我们看到了作者内在的心灵追求。这一叙事结构与作者所设定的人物关系共同作用,清楚地向我们昭示了作者郁达夫对人间真情的呼唤。值得注意的是,郁达夫在这篇小说里为何如此强烈地渴求亲情和友情?郁达夫生活在中国社会动荡不安,急剧变化的时期,他从小失去父母之爱,身染肺病,回国后长期失业、流浪,受制于专制婚姻。社会的冷遇、故国的贫弱种种人生的不幸汇集一身,这使郁达夫的生活和精神一直处于一种困顿状态,形成了其多愁善感、嫉恶如仇、自卑自贱又有些神经质等极其复杂的个性特征。正因如此,郁达夫前期创造了大量的零余者的形象,这“ 实际上是对自己精神困境的一种自述,并经过拷问自己来探索‘五四’知识分子的精神世界。”[3]郁达夫一直希望突破这种精神困境,但却并未成功。在创作《迟桂花》这一时期,他又叠经“创造社”的变故,大革命的失败,虽曾参加“左联”,却正过着隐居生活,思想上的苦闷,内心的寂寞与孤独可想而知。在这种状态下,郁达夫自然极为渴望有亲情、友情的伴随,过上一种宁静安谧的生活,以慰藉那颗疲惫的心。《迟桂花》正是在这种心境下诞生的。而郁达夫此时对“天外的使者”——王映霞的大胆而执着的追求,应该说也是这种心境的流露。当然,在《迟桂花》里作者也确实流露出了某些隐逸思想和名士心理,于是有的学者就认为,在“革命已深入的三十年代,这种逃避斗争的‘名士’意识,则显得特别灰暗落后”。[4]这种不顾实际,以政治眼光来看待一切的做法,未免对作家有些苛求了。况且,小说主要还是表达作者渴望得到亲情和友情的心情,这也没什么错。更重要的是,我们看到,郁达夫在那样的状况下却并没有沉沦,而是发出了对人间真情的热切呼唤,这难道不也是对那黑暗现实的一种反抗吗?
第二篇:郁达夫的小说创作
郁达夫的小说创作
主讲:何希凡
教学目的及指导思想:
1、引导学生结合作家生平和创作背景理解郁达夫小说《沉沦》的爱国主义情感。
2、通过对作家不同时期代表作的比较分析,加深学生对作品的感悟与理解,训练学生的思辨力。
3、在教学过程中结合作品和学生心理实际,引导学生用真善美相统一的审美原则评判文学作品、探讨文学现象。
教学时数:2课时 教学内容及过程:
一、郁达夫经历、性格与其创作的关系
要点:
1、极富才情。7岁发蒙,9岁即能赋诗。2、3岁丧父,家道中落,对其人生产生影响。
3、良好的古典文学修养,尤善旧体诗词——影响其文风。
4、熟悉西方文学,自述创作前阅读上1000部外国小说。
5、敏感、多情、坦诚的性格:“自我暴露”癖。
6、自卑情结:自身“风采不扬”;留学生活中弱国子民的体验。
“风采不扬——这是我平生最大的恨事——不能引起你内部的燃烧”;“羽翼不丰,没有千万的家财,没有盖世的声誉,所以不能使你五体投地的受我的催眠暗示。”
——郁达夫:《致王映霞》
“国际地位不平等的反应,弱国民族所受的侮辱与欺凌,感觉得最深切而亦最难忍受的地方,是在男女两性正中了爱神毒箭的一刹那。……支那或支那人的这一个名词,在东邻的日本民族,尤其是妙年少女的口里被说出的时候,听取者的脑里、心里,会起怎么样的一种被侮辱、绝望、悲愤、隐痛的混合作用,是没有到过日本的中国同胞,绝对地想象不出来的。”
——郁达夫:《雪夜——日本国情的记述·自传之一章》1936.1
二、怎样理解《沉沦》的结尾及其中蕴涵的爱国主义情感
观点引述:
“作者必自以为以爱国思想作结,给了全国书一个警策的有力的收束,而不知爱国思想和这样自杀放在一处实为极度的滑稽与不和谐。” ——苏雪林《郁达夫论》1934年9月《文艺月刊》第6卷第3期。
“有时他有意的想写一个有力的结束,好像沉沦那一篇,我们反感觉非常的不自然。”
——西滢《闲话》1926年《现代评论》第3卷第71期。
思考:你怎样理解小说的结尾(是否显得“滑稽”或“不和谐”)?
教师提示:
1、小说文本内在的一致和统一:比如第2节,第7节等内容直接和结尾相呼应;结尾并不突兀。
2、小说主人公的人生苦闷和国家民族的贫弱紧密相关:
民族贫穷落后——个人贫穷,不受尊重——在异性面前自卑——性的压抑与苦闷——对民族贫弱状况的愈加痛苦的意识
性的苦闷、人生的苦闷(金钱、荣誉)和社会的苦闷(民族的贫穷落后)交织在一起——个人悲苦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
3、结合创作背景理解:
“这两篇东西里(指《沉沦》和《南迁》),也有几处说及日本的国家主义对于我们中国留学生的压迫的地方,但是怕被人看作了宣传的小说,所以描写的时候,不敢用力,不过烘云托月的点缀了几笔。”(郁达夫《沉沦·自序》)
——当时在日本的中国留学生确实有受歧视、受压迫的事实。
三、怎样理解小说中的性描写
1、教材的相关论述(P71-72)。
2、判断艺术与色情的一些原则:
①表现目的——是否为人物性格、主旨服务,是否游离于主题。
②表现手段——是否“艺术地”表现,比如用象征,暗示等“陌生化”手法。
③创作心态——是否合乎人性健康的发展。反对赏玩式的、迎合读者低级趣味的性描写;可以接受的创作态度:批判的态度,歌颂自然人性的美好(如劳伦斯的作品),调侃反讽(如王小波作品),抒怀泄愤(如《沉沦》)等等。
四、《迟桂花》与《沉沦》的比较
1、艺术构思之比较
迟桂花构思精巧:事件线索——翁则生的婚事,情感线索——“我”对翁莲的情感变化;两线由小说中心意象“迟桂花”交织在一起。
《沉沦》的结构较随意,有过于散漫之弊。
“写《沉沦》的时候,在感情上是一点儿也没有勉强的影子映着的,我只觉得不得不写,又觉得只能照那么地写,什么技巧不技巧,词句不词句,都一概不管。正如人感到了痛苦的时候,不得不叫一声一样。又哪能顾得这叫出来的一声,是低音还是高音?或者和那些在旁吹打着的乐器之音和洽不和洽呢? ”(郁达夫:《忏余独白》)
小结:《沉沦》感情悲切、真挚但同时也缺乏谨严的艺术构思;而《迟桂花》则构思缜密,结构精巧。
2、思想情感之比较
《沉沦》:主人公怀着人生幸福的幻梦,有着强烈的苦痛和泛滥的情感;表现了作者处于青春期的人生诉求——希望人性直率大胆,人与人感情热烈、如胶似漆。
《迟桂花》:主人公不再有澎湃的激情,心境渐趋平寂;表现了人到中年的作者另一种人生诉求——希望人性自然优美,人与人的关系和平恬淡、轻松自如。
3、人物与环境关系之比较
在《沉沦》中,自然环境催生人物的情欲;人物内心与社会文化环境冲突激烈。在《迟桂花》里,自然净化了人物的情欲;人物与外界环境的冲突退居其次,主要表现人性的美好,人际关系的和谐。
五、郁达夫笔下的“零余者”形象
1、受外国文学的影响。
2、作家自我形象的写照。
“袋里无钱,心头多恨。/这样无聊的日子,教我挨到何时始尽,/啊啊,贫困是最大的灾星,富裕是最上的幸运。” “我是一个真正的零余者!”
“我对于世界是完全没有用的„„”——郁达夫《零余者》,1924年。
3、是复杂立体的形象,但忧郁、软弱、孤独、自卑是其总特征。
“激昂慷慨又软弱无能,热爱生活又逃避生活,积极向上又消极退隐,愤世嫉俗又随波逐流,富有正义感又缺乏奋起反抗精神,追求美好的爱情又渴求满足卑琐的性欲,仇恨一切又富有同情心,自喻多才又自轻自贱„„” ——袁凯声:《论郁达夫小说中的“零余者”》,《河南大学学报》,1985年第2期。
4、具有相当的普泛意义:“生之苦闷”的表达,能引起处于生存竞争重压之下的人们的共鸣。
六、郁达夫小说的浪漫抒情特征
1、强烈的主观色彩;感伤忧郁的美学特征。
2、崇尚自然,表现自然。
成因之一: 故乡山川风物的陶冶,传统文化的滋养,形成了他对于自然美的强烈感受力和细腻丰富的情感世界。
成因之二: 受卢梭等外国作家的影响。
“小说背景的中间,最容易使读者得到实在的感觉,又最容易使小说美化的,是自然风景和天候的描写。”——郁达夫:《小说论》。
独特之景象与细腻之情感的高度融合,构成了郁氏小说独特的情味和情调。
3、故事性减弱,情绪性加强。
故事≠情节;淡化故事、强化情节是现代小说区别于传统小说的标志之一。
阅读书目:
《郁达夫小说全集》,时代文艺出版社;或其他版本的选集。《郁达夫名作欣赏》,温儒敏主编,中国和平出版社,1998年。《郁达夫研究资料》,陈子善、王自立主编,花城出版社,1985年。
第三篇:小说文本解读之二
二、人物
人物是小说文本解读的核心,读者可能记不住故事情节、故事的主题、某个生动的场面,但很少会记不住人物。但是,人物也是小说最复杂的一个元素。就种类来看,有主要人物、次要人物、圆形人物、扁平人物、象征性人物等,可以说,世界有多丰富,人物就有多复杂。而只要人类存在一天,人物就一天不能被写尽。理解人物这个概念,应该从两个方面入手。
1、第一个含义:小说是写人的。着眼点是人物本身。这是一个相当复杂的问题。东西方文化都认为人的存在是一个谜。如著名的斯芬克斯之谜,英雄俄狄浦斯解开了这个谜,最后却落得个弑父娶母、刺瞎双眼、自我放逐的悲剧命运。这个谜意味着,人是一个谜,如果解不开就生活在盲目当中,而解开则又会招致灾祸。小说解读很重要的一环就是对人物的把握与理解。
这里面就有一个我们对人与人物的关系的理解。人不等于人物。人是一个实体,是自为的存在,不可能进入小说的平面世界。影视戏剧中虽然有真人,但那是由演员演绎的角色(人物),是用演技来展示作者对某一个角色(人物)的理解而暂时性存在的,而角色本身只是表达作者的观念、承载一定意义的工具,是假人。小说所塑造的人物在生活中是不存在的,就是自传体小说,其人物也不是真人。好比《红楼梦》中的贾宝玉有曹雪芹的身世,但并非就是曹雪芹本人。《青春之歌》中的林道静有杨沫的真实经历但并非就是杨沫本人……。这一点是由小说的本质特点——虚构性所决定了的。
只有行为艺术中的人才以真人的方式进入艺术的世界。但这里的真人也是假人。生活中的人是自在自为的,我们只有给予他一个观察的角度,他才会被我们意识到。只有捕捉到他隐藏起来的与世界(包括与他人)之间的联系,他的存在才是可以被看到被理解被言说表达的。行为艺术中的人从进入了艺术家的大脑的一瞬间,作为艺术家某种观念的载体而被设计、组织,到活动、展示,观众观看并理解的全过程,他就打破了隐藏起来的关系而进入了可以呈现各种意义的形而上的艺术状态。
归根结底,人在小说中是一种观念性的存在,不是自在自为的本真的存在。他仅仅是一个替代品,是承载着作家某种观念的符号与代码,是被作家高度抽象化以后的形象。我们把人物作为核心元素来解读,一是解读者可以通过认识理解人物(假人)去认识真人(即上一节课我们讲到的:故事是我们认识和理解事物的一种特殊方式),找到人的奥秘,建立起我们对世界对人的某种观念。二是通过对人物的认识与理解,使解读者获得一种审美的想象的快感,反过来说,通过对人物的认识与理解,解读者也可以完成对自我的某种认识、认同、发现与完善。第三是人物在小说中的存在是无比丰富多样的,通过解读各种各样的人物,我们得以认识到各种生命形态包括人的生命形态的多样性。进而以文学艺术的方式来发现世界把握世界。(即我们上一节课所讲到的:故事的意义是作家个人对世界的独特发现,与科学的那种实验的分析的论证的认识理解方式同等重要)
理解小说的人物,关键是要找到作家让这个假人承载的观念(意义),其次是要找到作家如何让这个假人活动起来的机关,也就是要找到人物与人物之间的关系,通过对人物的性格、命运的理解,通过对故事情节的解读从外部入手来把握人物。这种认识是建立在人对世界完整性的认识的基础上的,是一种整体性的把握。这符合传统小说对人与世界的认识。
2、另一个含义:小说是由人写出来的,也即人物是由作者塑造出来的。解读小说,也 1
要关注作者是如何写(塑造)人物的,这一点在现代小说理论中尤其受到重视。解读现代小说,除了理解故事情节所表现的人物的性格与命运以外,更多的要把着眼点放在人物的意识与潜意识层面,捕捉人物的内心活动,情绪变化,精神心理状态,感觉与幻觉等。这是建立在作家对世界的破碎性的认识的基础上的,是一种碎片状的、零散的、跳跃性的、流动的、随意的、不确定性的把握。这符合现代后现代小说家对人与世界的认识。
3、最后我们还要落实到解读者自己。能否走进小说的世界,以何种方式去把握人物,还得看我们自身以何种观念看待世界看待自身,以什么样的心灵图式去把握世界把握自己。一句话,并没有一种一劳永逸、方便快捷的方法可以讲授,(请参考教材P142),解读者自身观念是否独特,心灵是否充盈,视野是否开阔,决定小说文本解读成果的丰富。“一千个读者有一千个哈姆莱特”,意味着你可以发现属于你的那一个哈姆莱特,也可以发现属于你的十个、百个、千个哈姆莱特。同时,别人也可以。同一个文本,国王从中读到的是权力与野心,嗅到的是反叛的信号,知识分子读到的却是“知”与“行”的分裂,产生的是“知难行易”还是“知易行难”的思辨;同一个文本,一个女人读到了爱情的坚贞,另一个女人却读到了欲望的可怕与残酷;同一个文本,牧师读到的是对上帝的虔诚,异教徒却读到了对上帝的嘲弄;同一个文本,一个人读到了人性中的善良与美好终将获胜,另一个人却读到了人性的脆弱和世界对真善美的排斥与挤压……。所有的人在所有的时代对“哈姆莱特”的解读构成了“哈姆莱特”这个人物的全部意义与价值,并且这个意义与价值不是封闭的凝固的,而是面向未来敞开,并随着人类历史的进程不断延续下去。这就是小说的魅力!
小说文本解读示例2:欧·亨利《最后一片叶子》
一、小说主题:生命的信念与人性中的善——超越生死的精神力量
我们不难在小说里发现生与死,生活与艺术,信念与爱等诸多主题。解读的关键是怎么来梳理它们之间的关系,准确地找到小说的故事内核。这得从对人物的理解开始。问题一:人的信念与爱的关怀能否超越生死创造生命的奇迹?
比如得了重病,在医学已无能为力的情况下?答案是肯定的。《最后一片叶子》就是一篇赞美人的生命信念与爱的关怀能够超越生死的小说。
问题二:琼西的康复靠的是什么?对一片叶子的莫名其妙的联系。还有所寄托,骨子里隐藏着对活下去的信念。生命信念。而这生命信念体现在对艺术的执著追求上。两个女孩的友谊。她们的梦想。她们在贫穷中的坚持。她们对爱情的态度。老画家的梦想(年过六十,画了四十年的画而一无所成。但还是拥有对艺术的梦想,坚持着)。“她---她希望有一天能够去画那不勒斯的海湾。”
过了一个钟头,她说道:“苏娣,我希望有一天能去画那不勒斯的海湾。”
“男人?”苏像吹口琴似的扯着嗓子说,“男人难道值得---不,医生,没有这样的事。”
艺术作为人类的精神产品,其价值是审美的,而审美本身就是一种超功利的精神价值。艺术以现实为基础但最终又是超越了现实的理想化的结果。如果生活是大地,那么艺术就是天空。如果一个人确定要以艺术创造作为自己生命的价值与自我实现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就意味着他要承受沉重的现实压力。意味着他可能会和与贫穷孤独为伍,可能会牺牲很多生活的乐趣,甚至不得不放弃世俗中所谓的幸福(比如可能就没有时间与精力去与一个男人 2
约会),意味着他得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代价,承受比常人更多的压力。
由此,我们可以推想,琼西的病倒,生命系于一线,是在疾病的打击下暂时失去了信念的支撑。她累了,坚持不了了,想要放弃,渴望解脱。
“我想看那最后一片叶子掉下来,我等得不耐烦了,也想得不耐烦了。我想摆脱一切,飘下去,飘下去,像一片可怜的疲倦了的叶子那样。”
这时,疾病就成为了一种考验:对生命韧度与耐性的考验,对艺术的忠诚的考验,对人的精神力量的考验。一句话,对生命信念的考验。
而考验的设置就是“最后一片叶子”。这是作者独具匠心的地方。琼西并没有任何“值得她想了又想的事”,却把生命的希望寄托在最后一片叶子是否掉下来这个在苏和贝尔门看来“傻”、“胡思乱想”、“愚蠢”的事情上。最后一片叶子是联结生与死、现实与艺术、大地与天空的纽带。琼西能否活下去,与叶子的掉落本无任何联系,但琼西却在两者之间搭建了一种神秘的联系。最后一片叶子没有掉落,琼西意识到自己的脆弱,重燃生活的勇气,重拾生命的信念:
“我是一个坏女孩子,苏娣,”琼西说,“天意让那片最后的藤叶留在那里,证明我是多么坏。想死是有罪过的。”
过了一个钟头,她说道:“苏娣,我希望有一天能去画那不勒斯的海湾。”
解读至此,我们可以说,小说的故事内核是对生命信念的讴歌。(艺术是支撑琼西与苏还有贝尔门的生命信念)。
而最后的一片叶子其实是老画家贝尔门画在墙上的,因此,解读的角度现在要转换到贝尔门这个人物身上来。
二、小说人物:苏。琼西。贝尔门。主要人物是贝尔门。
老画家贝尔门,衰老,丑陋,贫困潦倒,失意,酗酒,粗野,性情火暴,是一个执著追求艺术而被现实的重压所磨损、压榨的人。但是,他身上却有着不能被漫长艰辛的生活所磨损的东西,那就是善良与无私。给两个女孩当模特儿。自觉提供保护。无私:“总有一天我要画一幅杰作,我们就可以都搬出去了。”他能想到并在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为琼西画了一片叶子,自己却因此而牺牲。善滋生出爱,使得苏无微不至地照顾体贴萍水相逢的琼西,善滋生出无私,使得贝尔门冒险并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因此,我们可以确定,小说的另一个故事内核是对人性中的善的讴歌。
三、艺术创造的本质是什么?什么才是真正的杰作?
艺术创造当然需要才华与天赋,但是,最重要的是对善与爱的捕捉与表现。“操了四十年的画笔,还远没有摸着艺术女神的衣裙”的贝尔门,老说要画一幅真正的杰作却让杰作在画架上等待了25年的贝尔门,却用生命画出了一幅真正的杰作:一片以假乱真的树叶。这幅杰作不会带来钱财、不会变成贝尔门渴望的大房子,这片画在墙上的叶子很快会消褪、消失,但却拯救了一条生命。因此,具有善与爱的深刻内涵的作品才是真正的杰作。这幅杰作震撼了苏,接着是琼西,接着是每一个读者。
四、作品的艺术魅力:
简笔与繁笔的精妙处理(对琼西生病过程的繁复描绘,对贝尔门风雨之夜冒险画叶子的简省讲述)。伏笔的层层铺垫、环环相扣,悬念的设置,最后谜底的揭开(琼西的重病能否 3
痊愈;叶子一天一天掉落,最后一片会不会掉,为什么竟然没掉……)。对比的魅力:叶子之轻与生命之重。讽刺与赞美相对比的叙述语调(对贝尔门的前后描述)。充满了内部张力。
第四篇:从《沉沦》到《迟桂花》——论郁达夫创作前后期的异同(共)
从《沉沦》到《迟桂花》——论郁达夫创作前后期的异同
论文摘要:《沉沦》与《迟桂花》是郁达夫前后期的两部代表性小说,这两部作品反映出作者不同的写作风格。《沉沦》的价值体现为作者的时代性使命感,大胆探索人的欲望与传统伦理的冲突,而非文学本身;而《迟桂花》更具有经久不衰的文学美感。用比较的方法对这两部作品进行分析,可以对郁达夫两部作品的地位进行价值重估。论文关键词:《沉沦》 《迟桂花》 郁达夫 前后期 异同
一.
(一)1921年,郁达夫第一部小说集《沉沦》出版,宛如平地上的一声惊雷,立刻为文坛瞩目。郭沫若说它如“一股春风”吹醒了无数青年的心,并对“士大夫的虚伪”作了“暴风雨式的闪击”[①]。小说的成功并非偶然。郁达夫个人经历很坎坷,幼年的贫弱、留日的受辱及归国后无比困窘等一系列不顺利的人生际遇,性格日趋忧郁消沉。
郁达夫在日本的日子,有许多日本友人十分欣赏他的才华,如日本著名诗人画家担风氏,但是还是有很多具有狭隘民族主义的日本人看不起在日的中国留学生,当时他们管中国人叫做“支那人”。郭沫若说:“日本人称中国为‘支那’。本来支那并非恶意,有人说本是‘秦’字的音变,但出自日本人口中则比欧洲人称犹太还要下作。”(郭沫若《关于日本人对于中国人的态度》)
当时郁先生只有二十岁左右,身处异域,还是一个正在不断蚕食自己国土的国家,还要整日忍受着日本人的白眼和侮辱,这是多么压抑的事,一种对故土的依恋之情和浓烈的爱国之情交杂在一起,使得他不得不说,又不得不写,用饱涵深情的笔触宣泄心中的愤懑。不同阶段对文学艺术的接受上也因此表现出对传统婉约风格和异域感伤文学的偏重,感伤心态日益强烈,一旦为国内病态的社会所触发,便不可遏制了。
《沉沦》艺术的表现了一种郁郁的形象,凸显了他的创作风格:精于描绘主人公的痛苦和孤独,善于表达人物的心理活动与景色描写,并且在他的文章中能看到许多外国文学的因素,敢于挑战中国传统文化。并且大都都是采用第一人称来描写,常常把个人的生活经历作为小说和散文的创作的素材,在作品中毫不掩饰地勾勒出自己的思想感情、个性和人生际遇。具有很高的文学价值。在狂飙突进的“五四”运动中,郁达夫是以标新立异而开一派潮流的。他吸收 19 世纪欧洲浪漫主义文学与日本私小说,创立了以大胆暴露私密生活与变态心理为特点的自叙传小说。
《迟桂花》创作于1932年,算是郁达夫的晚期作品,与《沉沦》相比,它的思想和艺术特点有了明显的改变。作品的最大艺术特点是散文化的叙事风格和内敛却又强烈的感情色彩
莲是作品最着力塑造的人物形象,她是一个农村青年妇女,美丽善良,性格率真,尽管遭受了生活的挫折,却依然保持着天真活泼的性格。正是她的美丽、沉静和乐观,给予了叙述者“郁先生”强烈的精神愉悦,使他被燃起的欲望得到净化,心灵也融化为澄静大自然中一部分。作品将莲的形象和迟桂花时时相映衬,又把她的性格气质放在翁家山的大自然世界中,仿佛她不只是一个具体的人,同时也成为了大自然美和宁静的化身,是一枝生活在现实生活中的“迟桂花”。作品取名《迟桂花》。迟桂花作为行文的线索贯穿全篇,给灵秀的翁家山抹上一层独特的风韵。迟桂花是和谐与清新的音符,是青春与幸福的代言词,是天真自然的莲妹的化身,在作家的笔下,迟桂花,每一点,每一瓣,都在言美!这一切,使《迟桂花》问世以来,受到了广大读者的普遍喜爱,也得到了研究者们的高度评价,它被誉为是郁达夫在艺术上最精致成熟的小说,也被认为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不可多得的具有浓郁抒情味的小说之一。
作为郁达夫后期抒情小说的代表作,《迟桂花》依然是浪漫主义的,但是阴郁悲切的情绪已经淡化了。作品呈现出的是明朗高雅的格调,表现了郁达夫热情追求美好事物的心情。山间的静谧让置于大都市的主人公心灵得到净化。主人公不再一味垂涎女色而无法自拔,也不是激进的民主主义者,他向往的是寄情山水,宁静闲适的生活方式。它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作者此时远离斗争、向往田园生活的心绪。叙事方式也不像以往反复咏叹的内心独白式结构,而显得舒缓悠然,飘逸潇洒。在语言上呈现出舒徐从容,轻盈俊逸的古风古韵。前期作品中那股近乎疯狂的忧伤被一种淡淡的忧愁以及静雅、平淡的境界所取代。虽然在**年代,这样的规避心态势必会受到世人的非难,但是作者坚持文学独立性的执着精神,从另一个角度看也有其可取之处。
(二)《沉沦》中的主人公是一位在日本留学的中国青年,显然有郁达夫自己的某些影子在内。
作品细致地描写了这位忧郁型青年,由于是弱国子民在强邻日本所受的屈辱,以及他在精神上和生理上的种种难以排遣的苦闷。这些苦闷情绪交织在一起,相互影响和渗透:追求异性的爱情而不得,因此对轻侮他的日本人感到十分愤慨,同时热切地希望着祖国富强起来,这三项内容构成了小说的基本格局。小说的基本情节是这样安排的:路遇——自戕——窥浴——野合——宿妓。情节每进展一步,性爱描写每深入一层,对主人公的刺激与打击就随之强化又强化,最终导致他溺海而死的悲剧性结局。
“祖国呀祖国!我的死是你害我的!你快富起来,强起来吧!你还有许多儿女在那里受苦呢!”末尾这痛彻肺腑的呼喊,升华了作品的爱国主义主题,提升了作品的思想境界和文学格调,同时也冲淡了作品中多处出现的性描写所带来的负面影响。
与单纯的性爱描写不同,和追求感官刺激的淫秽之作更有天壤之别,《沉沦》的作者是把年青人正当的、合理的性爱要求,与热烈的爱国主义情感紧紧交织在一起描写的,这就使得作品具有了深刻的思想和艺术感染力量。
郁达夫由于所处的社会黑暗透顶,周围的环境光怪陆离,个人遭遇又颇多挫折与磨难,所以显得比常人更复杂一些,因而作品中往往激愤与哀怨并存,有时甚至流露出某种程度的感伤情调。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这种性格的复杂性,其实就是(或者说标志着)人性的丰富性。
在一定程度上看来,《迟桂花》人物身上也有作家的个性特征。且不说小说中的郁和翁这两个同学,连翁的妹妹莲姑,以迟桂花为象征的这个二十八岁的山村妇女,她那“永久的小孩子的天性”,不妨说是作者自己乐于保持的一种“天性”。
《迟桂花》一文处处写桂花的清香,这种花香飘散在灵秀的山水间,飘散在和谐的家庭气氛里,飘散在天真无邪的女性的笑声中,它象征着和谐与清新,象征着青春与祝福,其浓郁馨郁的气味仿佛能把人们的宿梦摇醒,把人们的灵魂涤净,具有一种沁人心脾的艺术魅力。(杨义《中国现代小说史》卷一)
《迟桂花》中对幽静的山居和变幻的山色的描写,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整篇作品充溢着明朗乐观的气氛,人物性格和自然环境溶化在一起,自然美衬托着人物的形象美和心灵美,人物的精神美又增加了自然环境美,人比物,物化人,到处弥漫着晚桂的清香,读之令人心醉,令人感奋。作者笔下的翁家山的山村景色,暮时、月下、清晨,都各不相同,——时间不同,物候、光线、色彩以至人物心境都各不相同。
三.结束语
[①]郭沫若:《论郁达夫》,《人物杂志》1946年第3期。
第五篇:小说文本解读讲义一
文学文本解读
一、文学文本解读总论
(一)文学文本及文学文本解读的含义PPT 文学是人类精神活动的产品,文学阅读是人类的一种普遍的精神现象。应试教育的消极影响,社会传媒的变化,影视音像动漫产业的迅猛发展,使得学生缺乏较完备的文学审美教育,文学解读的能力也相对较弱。
基于语文教师的基本素质与能力,继续深造学习的需要,学校培养应用型人才的要求,专业的文学研究人才的要求等等,我们开设文学文本解读课。
文本这个概念如教材P10-13所讲,指的是“以一种代码或一套代码,通过某种媒介从发话人传递到接受者那里的一套记号。这样的一套记号的接受者,把它们作为一个本文来来领会,并根据这种或这套可以获得的或适合的代码,着手解释它们。”即文本是一个包含意义且“向解释开放的”代码或代码系统,文学文本具有自足性、封闭性和能指性。也即文学文本不仅是一个由文学语言和文字在文学规律原理的制约下、在各种技巧和方法的综合作用下组合形成的完整、独立的艺术世界,而且,这个艺术世界中各要素之间相互联结、作用,构成一个具有多重内涵的意义系统。也就是说,文学文本本身就是一个语言和意义的复合体,文学文本本身即包含了可以被感知也需要被理解两个层面的含义。惟其如此,文本解读才成为可能。作者提供的只是一个被赋予了表面形式的“现象文本”(“第一文本”),只有通过读者的解读,“现象文本”的意义系统才能被不断增殖和放大,才能逐渐获得自己的本质性存在,成为“生成文本”(“第二文本”)即“作品”。
正如从事文学写作有多种目的(消遣的需要,功利的需要,社会教化的需要,自我实现的需要,终极关怀的需要等等)一样,人们认识和理解文本也有着多种态度和途径。PPT波兰现象学美学家英伽登认为:“我们必须考察在以下两种阅读方式中对文学作品的了解和认识,(1)出于研究目的的阅读;(2)以审美态度完成的阅读。在这两种情况中,文学的艺术作品及其具体化不再是某种其他目的的工具而是成为读者的活动,尤其是他的意识活动的主要对象”。PPT解读者在以审美态度观照审美对象的过程中,所产生的审美经验会创造另一种价值,即作品的审美价值;而出于研究目的所进行的作品解读,目的是发现一部文学作品使它成为一部文学作品的特性和要素,即在审美具体化中构成审美相关性质的基础的东西。
PPT因此,文学文本解读是指解读者基于专业的文学阅读的规律 与要求,对文学文本所进行的文学接受或文学鉴赏活动。它是一个反映、实现、改变、丰富文本的过程,也是一个融会了解读者的感受、体验、联想、想象,以及审美判断等多种心理活动机制的特殊的认识活动和心理活动过程,是一种解读者以自身修养为基础所进行的主体的精神审美实践活动。
文学文本解读的任务是:揭示、认识、理解、研究文学作品审美具体化中所呈现的审美价值。
(二)文学文本解读课程的主要目标
PPT基于以上认识,我们认为,文学文本解读的课程目标是:在激发、诱导学生对文学作品产生浓厚的正当的审美趣味的基础上,掌握一定的文学文本解读的原理和方法,初步培养学生解读文学作品(主要是诗歌、小说、散文三大文体)的能力。
文学文本解读者已具备或抓紧培养三方面的主体能力特别重要。
1、艺术感受力
PPT文学文本是一个语言的综合体。文学文本的艺术感受力是指解读者对于文学语言的感受力和理解力,特别是对于特殊语境中语词的特殊意蕴、情感、旨趣、色彩、意象等的领悟能力,也包括对于文学语言的音韵、节奏,以及由此形成的文学语言的整齐美、抑扬美、回环美等形式美的感受力。例:对(罗马尼亚)诗人策兰《死亡赋格》中诗歌韵律美与节奏美的感受PPT,对(日本)芥川龙之介《蛛丝》优雅从容的叙述语调的感受,对穆旦《智慧之歌》中绝望哀伤语调的感受PPT。
艺术感受力的核心是高雅纯正的艺术趣味的培养。所谓艺术趣味是指主体审美选择的趋向性,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从艺术鉴赏中获得美的享受的能力,包括解读者对文本特殊韵味、独特风格的精细的辨识力和判断力。例:还包括一种广泛的艺术容受力(或者说应当建立起一种相对开放宏阔的阅读期待视野),这一点对阅读量较少阅读经验积累相对欠缺的同学来说尤其重要。例:对先锋文学作品的解读。余华《现实一种》,残雪《山上的小屋》等。
2、艺术推想力
艺术推想力是指解读者通过对文本语言内涵的体味,将语言符号转换为艺术符号,重新建构起作品中的艺术形象并对之进行个性化的补充、丰富、发展的能力。
例:(意大利)卡尔维诺《敌人眼睛》中“牢牢站住,紧紧地盯住黑暗”的母亲形象的推想,(瑞典)斯特林堡《半张纸》中对半张纸所浓缩的丰富人生的推想PPT。对策兰《死亡赋格》中不可抗拒的音乐魅力与不可抗拒的纳粹暴力之间的巨大张力与深刻反讽的推想PPT。反讽:指各种对立的、两级的事物、心理活动、人物表现等被 置于小说叙事的时间性文字排列中,所呈现出来的接受和想像的空间,即反讽。是在一个语境的内部之中人与环境产生矛盾,让读者从中体会到某种反差与错位状况,从而对正统、悲剧等宏大叙事进行调侃式的瓦解。它的实质是调解人自身内部冲突的方法,建立在精神的绝对自由上,表达了人的自我反思与自我批判。
3、具备一定的生活阅历和知识储备对文学文本解读十分必要 生活阅历。例:PPT穆旦的诗《苍蝇》。如何弥合客观事物表象上的苍蝇与诗人作品中作为象征的苍蝇之间的价值龃龉,是我们解读此诗的关键。同理,牛汉的《华南虎》,食指的《疯狗》。
知识储备。相应的文史知识和文学语言、文学文本的知识。诗歌的比兴、意象、隐喻、象征、意境等;小说的叙事方式、叙述人、叙述视点、叙述时间,小说的主题,意识流与元小说(“元小说”:在现代小说技巧体系中,指针对已有文本的叙事,它是在小说中又把小说本身当作对象,即关于小说的小说,是小说自己在谈论自己。在叙述的过程中通过各种手法公开向读者表明作品中所讲述的故事是虚构的、编造的、不可信的,把控制叙述的全套班子拉到前台来,加以暴露和利用。也即是说,“元小说”不以生活或现实为表现对象,而以揭露自己的虚构性为目的,打破小说传统的“似真幻觉”,探索小说与现实之间“镜像关系”之外的各种关系的可能性。换言之,对于一个元小说家来讲,惟一确定的现实是他自己的话语现实,作家不能还原外在现存的世界,而只能描绘小说自身的话语世界。因此,他的小说只能内倾于自身,将写作过程化为写作主题。也叫“自反小说”、“超小说”、“理论性虚构作品”),人物刻画的方法等;散文的结构方式等。例:(日本)芥川龙之介《竹林中》中的多重不可靠叙述。马原小说的“元小说”元素。扎西达娃《西藏,系在皮绳扣上的魂》。马尔克斯《百年孤独》中预叙手法的运用等。返回PPT对穆旦《智慧之歌》中“荒原”意象的把握。
(三)文学文本解读的基本步骤P4-6 一般性阅读——>细读——>批评性阅读(即解读)
一般性阅读是一个由通晓文字,到把握作者意图或文本“原意”的阅读过程,是将“第一文本”转变为“第二文本”的必经之路。在此基础上,通过仔细考察语词的搭配,意象的新颖以及蕴涵,审视叙述语气、叙述视点的独特,回味特殊修辞手段的运用等,来重新确定词义、挖掘主题,使形象渐渐鲜活使意义逐层显豁,这个步骤是细读。但是,从一般性阅读到细读都还是解读者对文学作品的主观反应,还不能使我们真正准确、深刻地把握作品的内在意义与丰富复杂的审美价值,还必须对文本的美学趣味、社会意义、审美价值等作出分析和判断,因此还必须要借助于文本以外的更大的意义系统。因此,还需 要将文本与作者、与时代联系起来,对文本作延伸性阅读的过程,这就是批评性阅读。
二、小说文本解读必读书目(日本)芥川龙之介《竹林中》(即黑泽明导演的电影《罗生门》)。(哥伦比亚)加·加·马尔克斯《巨翅老人》。(奥地利)卡夫卡《饥饿艺术家》(又译《绝食表演者》),拓展阅读《乡村医生》、《诉讼》、《城堡》、《变形记》)。(俄国)列夫·托尔斯泰《舞会以后》。汪曾祺《受戒》。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扎西达娃《西藏,系在皮绳扣上的魂》。(《当代文学作品精选》)
小说文本解读
一 故事与情节
(一)故事
小说的基本特性是叙事性,叙事性是小说最基本的特征,即将故事转化为叙述加以讲述,简单地说就是讲故事。见教材P104。
故事是一个序列(时间的,空间的,逻辑的,因果的„„,最根本的是时间的)上排列的事件。事件即生活中的事实,这些事实不能单独存在,一个事实和另一个事实(或多个事实)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结关系,事实因为这种联结关系以某种方式而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故事。不论是传统小说还是现代小说,其核心元素都是故事,区别仅在于故事性(情节)的强弱浓淡,也就是故事的呈现与讲述方式不一样。传统小说的事件、人物、情节、环境都很集中,故事是一个统一的整体。而现代后现代小说由于现代人不再相信时间、逻辑、理性的力量,小说不再表现一个封闭的空间,因此降低淡化了故事性而已。在文本解读时,发现和理解故事的这个联结关系尤其重要。
关于故事的几个理念:
1、故事是没有穷尽的。已发生的用我们的一生来讲述也讲不完,未发生的故事将怎样发生我们无法预测,因此故事是没有穷尽的。但故事可以划分为一些类型,所有的故事都是对这些类型的重复(比如灰姑娘的故事,在中外文学中衍生出了若干个故事)。俄国民俗学家普罗普的《民间故事形态学》,总结出世界民间故事总共可以分为三十一个基本类型,按人物角色来划分仅可分为七类(反角,捐助者,助手,被寻求者,差遣者,主角,假主角)。
2、故事是时间性的,它有一个长度。无论故事发生的过程还是解读的过程均由时间来控制,它引起并保持解读者对下一个环节的期待。但故事的质量优劣却并不受长度的限制。短篇小说与长篇小说一样重要。
3、故事是我们认识和理解事物的一种特殊方式。与科学那种实验的分析的论证的认识理解方式同等重要。
4、故事的内核是生命与灵魂。例:法国作家玛格丽特·杜拉《长相思 永别离》
伟大的小说都有一个故事内核,这个内核都能提供一种生命与灵魂的力量,令人震颤,使人回味。
故事的内核有多种意义的阐释,是作家个人对世界的独特发现。例:(日本)芥川龙之介《竹林中》。
故事的内核要有启示性,世俗的或宗教的。故事的内核要具有批判和怀疑精神。作品产生一个故事内核,解读者发现一个故事内核,大多数情况下都来自于人类的理性和认知能力。因此,写小说和解读小说,是对人类心智的考验和挑战。中国现当代大多数作家偏重于对社会生活的观察和认识,海明威则偏重于对人性的认识与发现,博尔赫斯偏重于以小说的形式作哲学形而上的思考,卡尔维诺则强调个人想象力对于小说写作的重要。
(二)情节:
亚里士多德说:情节是对行动的模仿。行动指人的思想、情绪、意志在他的行为、动作、言谈、表情、手势、眼神里的一种表现。情节是指有意义的一系列行动过程。情节的基本构成成分是开始、展开、高潮、结局。情节的核心是一个事件推导另一个事件的产生,使之成为系列的动作过程。
按类型来划分,情节有几个基本的母题:寻找母题,成长母题,复仇母题,忘恩负义(背叛)母题,老少婚配母题,狼外婆母题,董永七仙女母题,有情人终成眷属母题,流浪母题等等。
在作文本解读时,要注意把情节与某个单纯的动作区别开。
小说文本解读示例1:《十八岁出门远行》 故事是我们认识和理解事物的一种特殊方式,故事的意义是作家个人对世界的独特发现。
1、关键词解读:十八岁; 出门; 远行
先锋作家余华的成名作《十八岁出门远行》,发表于《北京文学》1987年第1期。因其荒诞而引起轰动,成为当代先锋小说的经典之作。
《十八岁出门远行》是一个关于成长的故事,属于小说母题中的成长母题。
2、故事解读:
故事的整体解读:现实主义作家认为,小说是对人生的真实所作的镜像似的反映,致力于用文本营造一种与现实人生相对应的似真幻觉。而先锋小说家则否定这一点,他们认为小说是作家对人生意义和存在真相的一种想象、探索和呈现,小说写作的最终目的是揭示人的存在。因此先锋作家首先会冲击对于社会人生的传统观念,然后在小说艺术形式的探索上颠覆传统。传统:完整性,逻辑,因果,理性。现代:破碎,反逻辑,反因果,非理性。
我,出门远行,要搭车,向司机敬烟以示善意讨好。司机接受了我的烟,却粗暴地拒绝搭车的请求。当我愤怒地斥责司机时,司机却十分友好起来。半路上,汽车发动不起来了,司机完全无所谓,车上的苹果被抢了,司机无动于衷。我本能地制止,被打得头破血流,司 机却很高兴。抢劫再次发生,我奋不顾身再次去制止,被打得遍体鳞伤,“跌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司机却高兴得“站在远处朝我哈哈大笑”。最后,抢劫者开来了拖拉机,把汽车大卸八块,司机竟然抢走了我的背包,加入到抢劫者的行列,跟着抢劫者走了,走的时候还在朝我哈哈大笑。最后,在暴力与残酷的笼罩下,遍体鳞伤的我蜷缩在遍体鳞伤的汽车座椅上,孤独地体味着世界的荒诞。
故事的意义内核:发现和揭示世界的荒诞、暴力与残酷。
先锋作家用《十八岁出门远行》这个文本,提供给我们一双发现和揭示世界的荒诞、暴力与残酷的眼睛。
这双眼睛是怎么来发现和揭示的呢?
3、故事情节解读
情节:敬烟。村民抢苹果。村民拆卸汽车。我的制止与反抗。村民的反应。司机的反应。司机抢书包——发现成人世界的荒诞、暴力与残酷。
情节:我的感受。我的行动。
“被打出几米远。爬起来用手一摸,鼻子软塌塌地,不是贴着而是挂在脸上了。”
我对血腥事件的几乎冷漠的感受。
我走在山路上,因为找不到旅店,就想搭车。司机却看也没看就“他妈的过去了”,我开始追,一直追到汽车消失之后才停下,然后朝着自己哈哈大笑,但是马上“发现笑得太厉害会影响呼吸”,于是就立刻不笑,继续行走山路的时候,“心里却后悔起来”,后悔刚才追汽车的时候“没有潇洒地在手里放一块大石子”。
对于是非善恶的麻木和冷漠,并非成人世界的特点,在孩子的世界里也同样存在,只是程度有所不同而已。孩子出门远行,向成人世界展开学习和探索,却发现暴力与残酷无所不在。成人世界是已经完成了的,孩子在向这个成人世界学习、模仿,最后也加入成人世界中去,成为暴力与残酷的一部分。每一个人都是这个充满了暴力与残酷的世界的人质与牺牲品,是被暴力与残酷所捆绑、压榨、扭曲的。余华告诉我们:暴力与残酷是人类的一个处境,是人类生存的真相。同时人类在感受和承受着暴力与残酷的同时,反过来也施加暴力和残酷给世界,加剧着暴力与残酷。人类就深陷这个困境中循环往复,毫无指望,无可救赎,正如主人公“我”一样,最后只能孤独地体验、感受世界的荒诞与荒凉。
3、故事的细节解读:“旅店”“汽车”“红书包”的象征意义。
旅店:休憩,歇息,滞留,停泊,驿站,中途加油站等等。汽车: 旅程的象征。
汽车:运载,旅途,在路上。含有“行走”、“寻找”之意。因为没有旅店,才想到要搭车,才会有一系列的遭遇。人生旅途充满凶险,身心得到休憩几乎不可能。请注意小说的结尾:
天色完全黑了,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遍体鳞伤的汽车和我。我无限悲哀地看着汽车,汽车也无限悲哀地看着我。我伸出手去抚摸了它。它浑身冰凉。那时气起风了,风很大,山上树叶摇动的声音像海涛的声音,这声音使我恐惧,使我也像汽车一样浑身冰凉。我打开汽车门钻了进去,座椅没被他们撬去,这使我心里稍稍有了安慰。我就在驾驶室里躺了下来。我闻到了一股漏出来的汽油味,那气味像是我身内流出来的血液的气味。外面风越来越大,但我躺在座椅上开始感到暖和一点了。我感到汽车虽然遍体鳞伤,可它心窝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我知道自己的心窝也是暖和的。我一直在寻找旅店,没想到旅店你竟然在这里。
旅店与汽车的功能合二为一,旅店=汽车。而汽车与我一样遍体鳞伤。意味着人与世界本可能也应该存在的接纳、融入、和谐共处的关系被暴力与残酷中断了,现在人只能在与世界的这种断裂关系中勉强寻找着支撑。而这支撑是什么呢?是人对自己心灵的一点拥有(固守?)。
被损害者,被剥夺者,即使遍体鳞伤,心灵却并没有被剥夺,心灵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心灵并没有遍体鳞伤。遍体鳞伤的汽车,是我精神依旧健全、心灵依旧温暖的象征。余华告诉我们:人类得救的最后一丝希望,人类摆脱生存的困境(暴力与残酷)的希望,正在于无论如何人都还拥有一颗灵魂(良知)。
红背包的象征意义:“你已经十八岁了,你应该去认识一下外面的世界了。”我背着红背包带着父亲的期望与祝福出发。虽然红背包被司机抢走了,当我回忆起来的时候,在心里也给我带来了一丝希望和光明的记忆。
红背包由父亲亲自收拾整理,代表着成人对孩子的祝福与威权。也说明在家庭里仍然是一套稳固的价值观,父慈子敬,秩序井然。
父亲不知道外面世界的暴力残酷混乱荒诞?因为知道才让孩子去学习如何在残酷的世界上成长?他是否会对另一个孩子构成一个隔离、异己的世界呢? 难说!
在揭示世界的荒诞性,尽情展示暴力与残酷的同时,余华给人们留下了一丝希望:人的良知,家庭的价值。也就是说,余华尚未完全解构人类的正面价值系统。